计划的第一步出乎意料地顺利。那包藏祸心的零件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沉入了黑蛇帮浑浊的水域,暂时没有激起明显的涟漪。作坊里紧绷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些许,但道格·弗里曼内心的警觉却丝毫未减。他深知,平静往往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他的身体在缓慢恢复,己经能够不借助木杖在作坊内短暂行走。但体内那被强行“隔离”的状态依旧令人窒息。三大途径的力量如同被关押在彼此相邻却绝对隔音的牢房里,他能模糊地“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却无法进行有效的调动和协同,每一次尝试细微的引导,都会引来那层冰冷屏障的剧烈波动和灵体深处的刺痛。
这种状态下,他比一个稍微强壮些的普通人好不了多少,甚至更加脆弱。唯一的好处是,那种时刻濒临失控撕裂的感觉暂时消失了,给了他宝贵的喘息之机来修复肉体的创伤。
他大部分时间都靠坐在墙角,一边忍受着那种无所不在的“割裂感”,一边尝试用最基础的方式锻鍊灵性——纯粹的冥想,不涉及任何途径特性,只是如同打磨玉石般,极其耐心地温养和加固那遍布裂痕的灵体本身。这过程枯燥而缓慢,效果微乎其微,却是目前唯一安全的选择。
闲暇时,他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几块引发剧变的金属碎片上。它们静静地躺在工作台一角,黯淡无光,与周围的废铜烂铁毫无二致。但道格知道,它们绝不普通。
一种强烈的首觉驱使着他。他需要了解更多。
这天下午,阿尔弗雷德外出送修好的锺表,玛莎也去了市场。作坊里只剩下道格一人。雨声淅沥,敲打着铁皮屋顶,单调的声响反而衬得屋内格外安静。
道格挣扎着起身,走到工作台前,拿起那几块冰冷沉重的碎片。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将一丝最纯粹、不带任何途径属性的灵性,如同探出触角般,轻轻触向其中一块碎片。
没有共鸣,没有排斥,也没有任何能量反应。
碎片毫无动静,彷彿只是死物。
道格皱起眉头。不应该这样。上次它们与“原初之屑”产生的共鸣如此强烈。
他沉思片刻,改变了方法。他不再主动注入灵性,而是尝试放空思绪,仅仅将碎片握在手中,然后极其缓慢地、艰难地调动起那被隔离的【学徒】灵性——不是用它去做什么,而是仅仅尝试去“感知”碎片本身的物质结构。
过程异常艰难,那层屏障不断阻隔着他的感知,带来阵阵眩晕。但渐渐地,一点极其模糊的、扭曲的“反馈”开始断断续续地传回。
这碎片……内部的原子结构异常致密稳定……排列方式也与寻常金属截然不同……带着一种……非自然的、极其古老的“秩序”感……
就在他全力感知物质结构时,被隔离的【占卜家】灵性似乎被这股专注的“探究”意念无意中牵动,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瞬间,一副极其残破、模糊的画面碎片猛地闯入他的脑海!
——无尽的黑暗虚空……一道难以形容的、横亘万古的巨大阴影……彷彿是某个无法想象的庞大结构的一角……紧接着是毁灭性的爆炸、撕裂……无数这样的碎片如同流星般西散飞溅,划过无数光怪陆离的维度和时空……
画面戛然而止,带来的冲击却让道格头痛欲裂,差点晕厥过去!
他猛地松开手,碎片叮当落地,他则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工作台才勉强站稳,大口喘着粗气,额头布满冷汗。
那是什么?!这碎片的来历?!某个……远古造物的残骸?某场惊天动地爆炸的产物?
这信息太过震撼,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休息了好一会儿,剧烈的头痛才缓缓平息。道格看着地上的碎片,眼神变得无比凝重。这些东西的来头,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鼓起勇气,这次,他尝试调动那被隔离的、最危险的【解密学者】能力——同样不是用来分析外部信息,而是极其谨慎地、将分析目标对准碎片本身,试图“解密”其内部可能蕴含的、极其微弱的固有信息纹路。
这一次,屏障的阻隔感更加强烈,彷彿触碰到了某种禁忌。剧烈的灵性消耗让他眼前发黑。
但渐渐地,一些极其细微、断断续续的、非图像非声音的“信息流”开始被捕捉到。它们并非完整的知识,更象是一种残留的“印记”或“属性”:
“……稳定……”
“……锚定……”
“……吸收与转化……”
“……空间坐标残影(极度模糊,无法解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