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第九十三章 風暴前的寧靜與觀察者的視角（第1页）

“老鼠”的惨死如同一颗投入泥沼的石子，激起一圈涟漪后迅速被更大的污浊所吞没。泥沼区恢复了它一贯的、麻木而危险的“平静”。教会与“鬣狗”的短暂对峙没有升级，双方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或者都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码头区的戒严果然如传言所说，开始逐步放松。那艘庞大而阴森的“白鲸号”被几艘蒸汽拖船缓缓拖离港口，驶向外海深处，准备接受最终的、“彻底”的净化。这意味着笼罩在迪西港上空的紧张气氛暂时缓解，但也意味着，教会的力量将逐渐从码头区抽调出来，可能会投入到对城市其他区域，包括泥沼区的常规监控中。

而关于“北大陆来的大人物”和“贝兰德大雾霾”的传言，则在殖民区和码头区的北大陆移民中小范围流传，暂时尚未完全扩散到泥沼区的底层。但这无疑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外部的风暴正在酝酿，并即将影响到这片南方的殖民地。

吊脚楼内，道格·弗里曼的生活似乎陷入了某种单调而痛苦的循环。每日在伊芙琳严苛的指导下进行“沉淀”训练，并尝试着依循那次危险接触的经验，去细微分辨体内三股力量躁动时细微的“声音”差异。

这过程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且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风险。多次，他因为尝试过于深入而差点再次引发力量失控，全靠伊芙琳及时的草药镇压和吟唱才勉强拉回边缘。但他确实能感觉到，自己对那混乱力量的“感知”变得更加清晰了。它们不再是模糊一团的毁灭性能量，而是逐渐显露出些微不同的“质感”：

属于“门”途径的力量最为躁动不安，充满了强烈的“同化”与“排斥”的二元性，渴望链接万物，又渴望保持纯粹的隔绝；

“错误”途径的力量则更加隐晦和滑腻，带着一种篡改、扭曲、钻营空隙的本能；

而源自“愚者”的那一丝微薄力量，则显得更加沉静和诡异，彷彿隐藏着无数的秘密与等待的耐心，却也潜伏着最深沉的疯狂。

这种初步的“分辨”并不能带来控制，却极大地增强了道格在维持“沉淀”时的针对性和预判能力。他开始能像一个老练的舵手，虽然无法命令风浪，却能凭借经验提前感知细微的洋流变化，稍稍调整帆的角度，让船只不那么容易被掀翻。

伊芙琳对他的进步不置可否，只是根据他的状态不断调整训练的强度和方式。她似乎将道格当成了一个极有价值的、活体的研究对象，观察着他在极端困境下的每一丝变化。

这天，训练间隙，伊芙琳忽然开口：“码头区的封锁基本解除了。殖民局为了挽回‘白鲸号’事件造成的负面影响，安抚北大陆来的商人，决定照常举办每季一次的‘殖民地商品交易会’。届时会很热闹，也会很混乱。”

她看向道格：“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一个近距离观察殖民体系运转、收集北大陆信息，尤其是关于贝兰德和那些‘大人物’情报的机会。混乱能掩盖很多东西。”

道格心中一动。他确实急需了解北大陆的局势变化，特别是与极光会、与追捕自己相关的情报。交易会鱼龙混杂，确实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我需要做什么？”

“和上次一样。作为一个不起眼的、对北大陆事物感到好奇的本地穷小子，跟着小吉姆去凑热闹，听，看。”伊芙琳顿了顿，补充道，“但这次，试着用你刚刚学会的‘分辨’能力去观察。不仅听他们说什么，更试着去‘感受’那些来自北大陆的人，他们身上是否带着不同的‘气息’——焦虑、恐惧、或者某种异常的狂热。这能帮你筛选出有价值的信息。”

这无疑是将训练场从吊脚楼延伸到了真实世界的复杂环境中，难度倍增。

第二天，道格再次换上那身本地人的衣服，脸上涂抹着泥灰，跟着小吉姆汇入了涌向码头区附近临时集市的人流。越是靠近殖民区核心地带，空气中的味道就越发复杂——劣质香水的甜腻、食物的香气、机油的刺鼻、以及依旧无法完全掩盖的、属于殖民地的原始气息混杂在一起。

临时搭建的集市人声鼎沸，挤满了来自各地的商人、水手、殖民官员、冒险者以及大量看热闹的本地人。北大陆的工业品、武器、纺织品与南大陆的香料、草药、木材、矿石在这里进行着不对等的交易。

道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懵懂好奇的本地青年，眼神笨拙地扫过那些光怪陆离的商品，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周围的对话。同时，他极其艰难地维持着体内的“沉淀”，并尝试将那一丝微弱的“分辨”感知扩散出去，如同触角般探向周围的人群。

各种各样的气息扑面而来：商人们精于算计的油滑、水手们粗犷的活力、殖民官员傲慢的优越感、本地劳工麻木的顺从……这些都是普通的情绪和气场。

他集中精神，重点筛选那些谈论北大陆、尤其是贝兰德的人。

“……听说贝兰德那边出了大事，死了好多大人物……”

“……东区整个都快没了，邪教徒干的，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