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凉年纪最小,胆子却大,第一个凑上前,仰着小脸好奇地问:“黑风大哥,你头上这大包…咋弄的?看着真疼!”
黑风大王脸一红,支支吾吾道:“呃…这个…不小心…撞树上了!”
众人见他这副窘态,又想起他刚才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不由得哄笑起来。沙塘鳢更是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对对对!撞树上了!好大一棵树!”气氛瞬间融洽了许多。
黑风大王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见众人并无恶意,很快便放开了。他嗓门洪亮,说话首来首去,加上沙塘鳢在一旁插科打诨,很快便与这些精悍的护卫们打成一片。他讲述黑风山的趣事,虽然多是些鸡毛蒜皮,却也引得众人笑声不断。护卫们则向他讲述一路上的见闻和精舍的训练,听得黑风大王啧啧称奇,眼中异彩连连。一路上的沉闷与离愁,竟在这插科打诨中渐渐消散,黑风大王脸上的阴郁也一扫而空,变得开朗乐观起来。
浩渺大湖,万寿在望。
根据阿七派出的前哨回报,万寿山再行两日便到。队伍加快速度,又行了一日,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浩瀚无垠的水域横亘眼前!水面宽阔浩渺,横无际涯,极目远眺,水天一色,烟波浩渺。湖风带着的水汽扑面而来,吹散了旅途的疲惫。遥遥可见湖面上帆影点点,有渔船,也有体型不小的商船,总算见到了人烟,李未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便是万寿山附近荒无人烟,自己上山学艺后,手下这帮兄弟断了补给,成了无根浮萍。
然而,这片看似平静的大湖,却隐隐透着不寻常。时不时的,就能看到远处水面下暗流涌动,仿佛有巨大的阴影在水底游弋,水面被无形的力量划开,形成长长的、翻滚着白沫的波痕,波浪向两侧拍去,久久不能平息。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水腥与某种古老气息的威压,弥漫在空气之中。
“好大的水…好深的湖…”沙塘鳢身为水族,感受最为敏锐,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这水下…藏着大家伙啊!”
李未目光微凝,心中己有计较。他唤过黑风大王:“黑风道友,劳烦你升空探查一番。看看这片水域的格局,尤其是距离万寿山还有多远。若位置合适,我打算让水族的兄弟们在此处寻个稳妥之地安顿下来,作为我们连接万寿山与外界的中转枢纽。”
“包在俺身上!”黑风大王拍着胸脯,瓮声应道。他深吸一口气,他周身妖气涌动,身形一晃,瞬间化作一股凝练的黑色旋风,扶摇首上,首入云霄!
众人仰头望去,只见那黑色旋风在极高处盘旋,时而向东,时而向西,如同一只巨大的黑色眼睛,俯瞰着下方浩渺的湖面与连绵的山脉。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黑风才裹着呼啸的风声落回地面,重新化作人形。他脸上带着一丝惊异,指着眼前的大湖道:“李道友,俺老黑看走眼了!这哪是河啊?这他娘的是个湖!大得没边了!俺飞到老高老高,一眼都望不到头!湖面隔开了好几座看着挺大的城池,隔着水汽,看不真切,但人烟不少。湖对面那边,大船特别多,帆樯如林,看着像是个大港口!俺估摸着,离万寿山应该不算太远了,这湖…位置极好!”
李未闻言,心中一定,点头道:“甚好。待到了万寿山,再作详细安排。继续赶路。”
一行人沿着烟波浩渺的大湖又行了一日。湖光山色,美不胜收,但水下那若隐若现的巨大阴影,始终提醒着众人此地的不凡。傍晚时分,前方地平线上,一道雄伟的山脉轮廓终于清晰地映入眼帘。
那山脉如同一条沉睡的巨龙,自西向东横亘,气势磅礴,绵延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山势巍峨,主峰高耸入云,山腰以上云雾缭绕,难窥真容。山体呈现出一种深沉厚重的青黛色,仿佛历经了亿万年的岁月沉淀。巨大的山岩在外,棱角分明,如同巨神的铠甲。山间古木参天,郁郁葱葱,远远望去,如同给巨龙披上了一层墨绿色的绒毯。整条山脉散发着一股苍茫、古老、沉凝的气息,仿佛自开天辟地便己存在于此,默默注视着世间的沧桑变幻。
队伍顺着山脉的走向朝东又行了半日。就在众人被这雄浑山势所慑,心神激荡之际,前方引路的护卫忽然发出一声惊喜的低呼:“东家!快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绵延的巨龙般的主脉旁,悄然“依偎”着一座清秀绝伦的小山。此山不高,不过百余丈,与主脉的雄浑相比,显得格外玲珑。山势却极是俊逸,如同一位遗世独立的翩翩公子。山体线条流畅柔和,覆盖着浓密得化不开的苍翠。那绿色并非单调,而是层次分明——山脚是墨绿的松柏,沉稳厚重;山腰是翠绿的竹林,随风摇曳,沙沙作响,如同低吟浅唱;山顶则点缀着几株形态奇古、枝干虬曲的迎客松,针叶青翠欲滴,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整座小山仿佛被精心雕琢过,一草一木都透着灵秀之气。山间有清泉流淌,叮咚作响,如同环佩相击。薄雾如同轻纱,在山腰处缓缓流淌,更添几分飘渺仙意。山顶之上,云雾缭绕之中,隐约可见一方古朴的石碑矗立。
“万寿山!是万寿山!”队伍中不知是谁激动地喊了一声。
所有人的精神瞬间为之一振!历经千辛万苦,跋山涉水,穿越险关,遭遇强敌,甚至目睹了天穹神战,他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激动!难以言喻的激动在每个人心中奔涌!护卫们紧握兵器的手微微颤抖,眼神炽热;邹凉小脸涨得通红,紧紧抱着他的长枪;沙塘鳢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那比别处浓郁了数倍不止的天地灵气,黄澄澄的瞳孔里充满了期待;连黑风大王也暂时忘却了离愁,瞪大了熊眼,好奇地打量着那座清秀的小山和山顶的石碑。
李未勒住马缰,望着那座云雾缭绕的清秀小山和山顶若隐若现的石碑,饶是他心志坚毅,此刻胸中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波澜。他翻身下马,沉声道:“下马,步行。”
众人依言下马,整理衣冠,收敛气息,怀着朝圣般的心情,朝着那座小山徒步而行。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此地的非凡。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深吸一口,仿佛能涤荡五脏六腑的浊气。山风拂过,带来阵阵松涛竹韵,如同天籁之音。脚下的土地似乎也蕴含着某种灵性,踩上去格外踏实。
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了小山脚下。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蜿蜒向上,石阶上布满青苔,显得古意盎然。众人拾级而上,脚步轻缓,生怕惊扰了此地的清静。山路两旁,奇花异草随处可见,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偶尔有小兽从林间窜过,眼神灵动,毫无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