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弩右转!目标右舷水下!自由射击!把它逼出来!”李未厉声下令!
早己待命的弩手反应极快,沉重的床弩在绞盘声中猛地转向右舷!弩手根据青壳龟精大致指引的方向,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嘣——!!!”
一声震耳欲聋的弓弦爆鸣!那根儿臂粗、带着死亡尖啸的铁桦木巨弩,撕裂空气,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狠狠扎入右舷外的浑浊河水中!
“噗嗤!”
一声沉闷的、如同扎破巨大皮囊的声响从水下传来!
“呱——嗷!!!”
紧接着,一声凄厉痛苦到极点的蛙鸣,如同受伤野兽的哀嚎,猛地从水下爆发出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都要痛苦!浑浊的河水剧烈翻涌,一个庞大的暗绿色阴影在弩矢入水处疯狂扭动、翻滚,搅起滔天的浪花和泡沫!隐约可见一截粗大的弩杆露在水面,剧烈地晃动着!
射中了!
“中了!未哥!射中那丑货了!”沙塘鳢兴奋地大叫,恨不得自己也跳下去补刀。
船上众人精神大振!另外两套床弩蓄势待发,刚放的那架床弩,弩手们奋力转动绞盘,试图为床弩重新上弦。
然而,那恶蛤蟆精的生命力顽强得可怕!剧痛和死亡的威胁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它不再试图凿船,而是忍着贯穿身体的剧痛,猛地甩动庞大的身躯!
“轰隆!”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根坚韧无比的铁桦木弩杆,竟被恶蛤蟆精蛮横的力量生生折断!带着精钢箭镞的前半截,依旧深深扎在它体内,后半截则无力地垂落下来。
“呱——!”又是一声饱含痛苦与无尽怨毒的嘶鸣!水下的庞大阴影不再停留,带着喷涌而出的暗绿色血液(将周围一片水域都染成了诡异的墨绿色),疯狂地摆动后肢,朝着远离客船的、下游的黑暗深处,亡命逃窜!速度之快,在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翻涌着血沫和泡沫的轨迹,转眼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与浑浊的河水之中。
“跑了…”沙塘鳢看着那迅速消散的血色水线,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那玩意儿实在太抗揍了!
李未走到右舷边,看着水下那渐渐淡去的墨绿色,以及漂浮上来的些许暗绿色粘稠组织和断裂的弩杆碎片,眼神冰冷。
“它活不成了。”阿七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弩矢贯体,又强行挣脱,伤口撕裂,妖血流淌不止。这河中毒物不少,血腥味会引来更多东西。即便它能逃回巢穴,也必是元气大伤,苟延残喘。”
李未微微颔首。他本意是驱离,不到万不得己不想结死仇。但这孽畜狡诈凶残,自寻死路,也怨不得他下死手。
“检查船体损伤,加速离开这片水域。”李未沉声下令,“此地不宜久留。”
很快,检查结果出来。右舷吃水线以下,被那蛤蟆精的利爪凿穿了两个拳头大小的洞,幸好发现及时,船工己用备用的木板和桐油麻丝紧急堵漏,暂无沉船之虞。
客船再次提速,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驶离了这片充满险恶与血腥的水域。
当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照亮前方逐渐开阔的河道时,船上所有人都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轻松。
沙塘鳢趴在船舷边,看着两岸退去的险峰,嘟囔道:“总算出来了…这鬼地方,又是雷又是蛤蟆的…未哥,下次咱能挑条风景好点、妖精少点的路走不?”
李未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晨曦映在他沉静的侧脸上。他缓缓道:“风景好的路,未必就太平。这世间的路,从来都不好走。”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沙塘鳢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背己经不再那么疼的伤口,看着李未平静却仿佛蕴含着风暴的眸子,心头莫名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