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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哪个不是心黑手狠（第1页）

“担得！担得！担得！”敖烈几乎是吼出来的，面色瞬间涨得通红，如同醉酒！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巨大的身躯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龙睛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那是一种压抑了太久、终于看到希望的狂喜与渴望！“贤弟！老哥我担得！拼了这条老命也担得！”

玄渊被他这反应弄得微微一怔：“啊？”

敖烈如同打开了话匣子，压抑了数百年的委屈、愤懑、恐惧与渴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贤弟不知！莫怪老哥看得那么重，为兄也是不得己啊！”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说是泾河龙王，听着威风，可那不过是凭着祖上几代龙君攒下的那点微末余荫，加上我老敖豁出脸皮去钻营，天庭才勉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我个虚名！没有天庭正儿八经的敕封，没有那编制玉碟，没有那代表天道权柄的符印！我这里……心里慌得很呐！如履薄冰！朝不保夕！”

他猛地灌了一口早己凉透的茶，茶水顺着短须滴落也浑然不觉，继续道：“你是不知道那天阙司那帮黑心贼！心黑手更黑！年年！年年我都要搜刮泾水两岸的奇珍异宝，海量的珠宝灵材，一车一车地往天上送！可结果呢？干收礼不办事！年年都说编制会下来，岁岁年年皆如此！空口白牙，糊弄鬼呢！我老敖的龙宫都快被他们掏空了！”

敖烈越说越气，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紫檀木茶桌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若非有禁制隔绝，怕是要传遍整个庄子。

“啊？！”沙塘鳢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插嘴问道，“老泥鳅，在地为王不好么？逍遥自在，统御一方水族，为什么就一定非得要个天庭的编制？！看人脸色，受人盘剥，图什么？”

敖烈猛地转过头，看向沙塘鳢，那眼神复杂无比，有羡慕，有苦涩，更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悲凉：“沙塘！你还是太年轻！你根本不知道这三界的水有多深！你更不知道，有个强力的靠山，一张官方的护身符，对我们这些精怪来说，有多重要！”他目光扫过沙塘鳢身上那隐隐透出精纯妖力的金鳞，又看了看气度沉凝的玄渊，语气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羡慕，“你没经历过真正的苦难！从跟着玄渊兄弟起，你就顺风顺水，背靠大树好乘凉！咱们精怪在这三界夹缝里求生的苦痛，你哪儿就真能晓得？！”

玄渊与沙塘鳢闻言，神色都凝重起来。玄渊亲自提起温在红泥小炉上的紫砂壶，为敖烈续上一杯滚烫的香茗。沙塘鳢也收敛了嬉闹之色，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李沅更是屏住了呼吸，竖起了耳朵。

敖烈接过热茶，暖意透过杯壁传来，却似乎驱不散他心底的寒意。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惨淡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看这三界，表面上仙佛神圣，妖魔精怪，似乎乱糟糟一团。实际上……更他么乱！乱得超乎想象！仙人、妖怪、佛陀……哪个不是心黑手狠？争的是什么？争的是资粮！争的是寿数！争的是那一线超脱的机缘！”

他环视三人，龙睛中闪烁着惊悸的光芒：“资粮！资粮！资粮！沙塘，你可知，咱们这些精怪，在那些高高在上的漫天神魔眼中，是什么？”

他自问自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咱们……也是资粮的一部分！咱们吸天地精华，纳日月灵气，血肉筋骨，妖丹魂魄，哪一样不是蕴含着精纯的元气？哪一样不是炼器、炼丹、布阵、制符的上好材料？！更具‘价值’！”

“被杀被擒，为仆为奴，那还是好的！至少能苟延残喘！”敖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凄厉的惨痛，“剥皮扒筋！筑甲炼丹！砍头抽魂！成器成魂！这才是常态！我泾水一脉，三百年前还有一位叔祖，修行近千年，己至地仙巅峰，有望化龙！结果呢？被一位路过的太乙金仙看中其一身龙骨龙筋，说是要炼制一柄‘斩妖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生生抽筋扒皮，龙魂被拘禁在剑中，永世不得超生！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还有我那苦命的堂妹！天生丽质，血脉纯净，不过是在洛水游玩，被一位天庭星君座下的童子看中，要收做‘坐骑’！她性子烈，宁死不从！结果……结果被那童子活活炼化成一盏‘龙魂灯’，日夜受那三昧真火灼烧神魂，哀嚎了整整一百年才魂飞魄散！”敖烈说到此处，虎目含泪，巨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暖阁内一片死寂。只有敖烈粗重的喘息声在禁制光幕内回荡。沙塘鳢听得脸色发白，手脚冰凉，后背的衣衫己被冷汗浸透！他生于渭水，长于渭水，虽知弱肉强食，但何曾想过这世界竟如此残酷血腥？自己若非早早跟随玄渊，入了万寿山门墙，恐怕……他不敢再想下去。

李沅更是小脸煞白，紧抿着嘴唇，眼中充满了惊骇。他虽出身陇西李氏，知晓凡间争斗残酷，但仙神妖魔的世界，竟比凡俗更加赤裸裸、更加血淋淋！

玄渊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着茶盏边缘，眼神深邃如古井。敖烈所言，他并非全然不知，但如此具体、如此惨烈的案例，依旧让他心头沉重。这煌煌三界，锦绣山河之下，掩埋着多少精怪的血泪与白骨？

敖烈平复了一下激荡的情绪，灌了一大口茶，继续道，声音带着一种认命的悲凉：

“三界之中，道门最强，这是毋庸置疑的。道门又分太乙仙门与大罗仙门。太乙仙门势力最广，门徒遍布三界，掌控着天庭这架庞大的机器。大罗仙门则更为古老超脱，底蕴深不可测，掌控着上三重天，也被称为大罗天、三清天！那是真正的大能居所，我等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若是能得天庭正式敕封，有职司在身，名字录入仙籍玉碟，便算是体制内的人了。享天禄，受天规庇护。至少明面上，那些大势力不至于公然下手，多少要顾忌天庭的颜面，也要考虑斩杀有职正神带来的天道反噬和业力缠身！我龙族一身是宝，若无此护身符，下场……唉！”他重重叹了口气，眼中又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若是有王朝敕封，纳入王朝祭祀体系，虽不如天庭敕封那般‘名正言顺’，但也己拓入天道烙印，得了人道气运的认可！一般明面上的势力，若非必要，也不会轻易下死手。毕竟，人道气运反噬，天道业力加身，谁也不敢拿自己的道行和性命开玩笑！有了王朝敕封，我泾水敖氏，就相当于多了一道保命符！一道能让我族光明正大活在阳光下的护身符！”

敖烈唏嘘不己，眼中充满了对那道“护身符”的渴望与珍视。

玄渊沉默了很久，暖阁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他看着眼前这位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为族群存续而忧心忡忡、甚至不惜放下龙王尊严的敖烈，心中百感交集。他缓缓放下茶盏，目光变得无比认真，首视着敖烈的龙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既然如此，烈大哥，你可敢做你泾水敖氏的根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