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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书网>穿裘皮大衣的维纳斯原文 > 第三章(第1页)

第三章(第1页)

***  ***  ***  “不久,你也将不再爱我了,”她继续说下去,“当你不再爱我的时候,告诉我,而我也将还你自由。”  “我这一生都将是你的奴隶,因为我崇拜爱戴你,直到永远。”  我大叫,我被这狂热的爱紧紧抓住,它已经一再地伤害了我。  旺达惊奇欢喜地看着我。  “好好想想你所做的事,”她说,“我永远爱你,对你专横是为了完成你的梦想。  那些我曾经对你的感觉,一种深切的同情仍然在我心中荡漾。  当这些感觉都消失以后,谁知道我是不是会还你自由呢;我是不是不再变得冷酷无情甚至是野蛮呢;也许我不会再因为折磨虐待崇拜我的人而从中获得魔鬼般的快乐,同时也不会对爱有所感觉或是爱上其他人;也可能我会很享受他因爱我而死的情景。  你好好想想吧。”  “这些我很早就都想过了,”我回应道,感到一阵燥热,“没有你我无法活下去,如果你给我自由,我宁愿死掉,让我留在你身边当你的奴隶或是杀了我,但请不要赶我走。”  “那么好吧,你就继续做我的奴隶吧,”她回答道,“但是不要忘记我已经不再爱你,你的爱对我来说就跟一条狗的是一样的,至于狗,我还能一脚踢开呢。”  今天,我参观了梅第奇的维纳斯像。  那时还很早,这小小的八角形谈判室里透着微弱的光,仿佛是个避难所。  我站在这尊沉默的女神像前,双手交叉,陷入了沉思。  但是我并没有在那发呆很久。  这凉廊中没有一个人,甚至连英国人都没有。  我双膝跪在地上,抬头望着这尊女神可爱苗条的身材,微微隆起的胸部,少女般天真却撩人的脸蛋,那仿佛带着芬芳香气的卷发似乎隐藏在前额两端。  我的主人又按铃了。  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  但是她还躺在床上,脖子枕在手臂上。  “我想去洗澡,”她说,“你跟着来。  把门锁上!”  我顺从她的命令。  “现在下楼看看下面的门是否也锁好了。”  我走下那从她卧室通向浴室的螺旋式楼梯,我的脚在发软打颤,我不得不扶着旁边的铁栏杆。  我在确定通往凉廊和花园的门都锁好后才返回,旺达已经坐在床上,头发松散着,裹在绿色天鹅绒的裘皮大衣里。  当她挪动的时候,我发现她只穿着这件裘皮大衣。  这令我感到恐惧,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就像一个被宣判死刑而正走向绞刑架的人,而当他看到绞刑架时,开始颤抖。  “过来,格列高,把我抱起来。”  “主人,你的意思是?”  “哦,叫你抱着我,你明白了吗?”  我将她抱起,她就在我怀里,手绕过我的脖子。  慢慢地,一步接一步,她的头发不时地摩挲着我的脸颊,她的脚顶着我的膝盖。  我手里负担着这美女,脚却在打颤,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这间浴室很宽大,是高高的圆形建筑,从圆形屋顶上的红色玻璃透进一道柔和的光线。  两棵棕榈树展开宽阔的叶子,就像屋顶上盖了一层绿色天鹅绒垫子。  这儿的台阶铺着土耳其地毯,直通向占据屋子中央的白色大理石浴盆。  “在楼上我的梳妆台上有一条绿色丝带,”当我将她放在沙发上时,旺达说道,“去拿过来,再把鞭子也带过来。”  我飞奔上楼,又马上回来,跪着将绿丝带和鞭子交给她。  她要我将她一头厚重的卷发用绿丝带盘个发髻。  然后,我开始放洗澡水。  我显得特别笨拙,因为我的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我不由自主地一直看着这个躺在红色垫子上的漂亮女人,她那美妙的身体在裘皮下隐约可见。  有一股魔力推动着我忍不住去看。  她半掩欲露的姿态是多么艳丽多么放荡。  我想入非非的时候,澡盆的水满了,旺达一下就脱掉了裘皮大衣,站在我的面前,就像是八角谈判室里的女神。  在她脱掉外套的那一瞬间,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神圣纯洁,仿佛就是多年前崇拜的女神。  我跪在她的面前,低着头亲吻她的脚。  我的灵魂,之前还是波涛汹涌,突然间完全平静下来,而我也感觉不到一丝旺达的冷酷。  她慢慢地走下楼梯,我看见她平静地走下来,没有夹杂一丝的痛苦或是欲望。  我看着她走进这晶莹透亮的水中,又从水里浮了上来,她激起的小小波浪缠绕着她,仿佛是温柔的爱人一般。  虚无主义的美学家说得对:一个真正的苹果比画中的要漂亮得多。  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要比一尊石雕维纳斯美妙得多。  当她离开浴室的时候,银色的水珠和玫瑰色的灯光照在她身上,闪闪发光,我完全被迷住了,心里暗自欢喜。  我用亚麻布裹住她,擦干她美妙的身体。  此刻,静静的喜悦环绕在心里,即使现在她的脚放在我身上,把我当脚凳。  她躺在天鹅绒披风上,柔软的毛皮撩人心扉地裹住她冰冷的大理石般的身子。  她用左手臂伸进黑色的裘皮袖子,支撑着自己,看上去像一只睡着的天鹅。  右手不经意地玩着鞭子。  偶然间,我瞥到对面墙的镜子上,忍不住叫了出来,因为我看见我们俩在这金色的边框中仿佛是在一幅油画里。  这幅画是如此美妙、如此奇特、如此富有想像,一想到它的轮廓与颜色会像雾一样消散,我便陷入了深深的哀伤中。  “你怎么了?”  旺达问。  我指着镜子。  “啊,好漂亮啊!”  她也叫了出来,“不能将这一幕定住,永远保存下来,真是太遗憾了。”  “为什么不呢?”  我问道,“为什么不叫个画家来呢,即使是最出名的画家也会因你给他机会为你画画,用他的画笔让你永恒而感到自豪呢。”  “一想到这么美丽的女子将消失于这个世界,”我望着她继续慷慨激昂地说,“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美妙的面部表情,深邃的绿眼睛还带着些神秘感,充满魔力的卷发,动人的躯体。  这种想法令我害怕得要命。  但是艺术家之手会将你从灭亡中挽救出来。  你不会像我们一样永远从人世中消失。  你的画像会活在这个世界上,甚至存活到你已经变成尘土的时候,哦,美丽的女子会超越死亡而存在。”  旺达笑了。  “但是糟糕的是现在意大利没有提香或者拉斐尔了。”  她说道,“但是,爱情也许能创造出一个天才,谁知道呢;那个小小的德国画家或许可以为我作画?”  她沉思道。  “是的,他很适合为你画画,我确信爱之女神会将颜料调好。”  十二这个年轻的画家已经在别墅里弄好了一间工作室,他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下。  他刚开始的时候画了位“圣母玛利亚”,一位红头发、绿眼睛的“圣母玛利亚”!  只有这个德国理想主义者才会企图将这个完全暴躁的女人画为一个纯洁的形象。  这个可怜的家伙比我更像是头蠢驴呢。  不幸的是,我们的蒂塔妮娅14很快就发现了我们的驴耳朵。  现在她正嘲笑着我们,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嘲笑我们呢!  当我站在工作室的窗户下,听到她傲慢却美妙的笑声在工作室里响起时,便嫉妒得要命。  “你疯了吗,我??哈!  真是不可思议,我像圣母吗!”  她尖叫起来,接着又大笑,“等等,我给你看我的另一张画像,一张我自己画的画像,你可以模仿一下。”  她的头伸到窗子边上,在阳光下红色的头发像是团火焰在燃烧。  “格列高!”我飞奔上了楼,穿过走廊,走进工作室。  “带他去浴室。”  旺达命令道,然后她便急促地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旺达出现了,身上只套着那件黑色貂皮外套,手里拿着鞭子,她走下楼,像之前一样躺在天鹅绒垫子上。  我躺在她脚边,她将一只脚踩在我身上,她的右手玩着鞭子。  “看着我,”她说,“用你那深切而狂热的眼神看着我。  这就对了!”  这个画家的脸变得惨白惨白的。  他那美丽的梦幻般的蓝眼睛贪婪地望着这个场景,他的嘴张开着,但是什么也没说。  “怎么样?  喜欢这样的画面吗?”  “是的,这就是我想画的样子。”  这个德国画家说道,但这并不仅仅是语言,而是无奈的叹息,是一个受伤的心灵在哭泣,一个受到致命伤害的心灵的哭泣。  碳笔素描画已经画好了,头部和肉体部分已经填上颜色。  在一些粗线条的勾勒下,她魔鬼般的脸已经显现出来了,她的绿眼睛已经开始有生气了。  旺达双手交叉在胸前,站在画布前看着。  “这幅画,就像很多在威尼斯学校里的画像,既是人物肖像又在叙述故事。”  画家如此解释道,他的脸又变得煞白,像死人的脸一般。  “那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呢?”  她问,“你怎么了?  病了吗?”  “我恐怕是??”他着迷地盯着这个穿裘皮的漂亮女人,回答道,“我们还是来谈谈这画吧。”  “好吧,我们就谈这画。”  “我想像着这爱的女神已经因为一个凡人从奥林匹亚山上下凡。  这凡人的世界总是很冷,所以她只好裹在厚厚的裘皮之中以便御寒,并将脚放在爱人的膝盖上。  我想像着这个美丽的暴君最喜欢做的是在她厌倦了亲吻她的奴隶时,使劲地鞭打他。  她越是将他踏在脚下,他便越疯狂地爱着她。  因此我给这幅画取名为《穿裘皮的维纳斯》。”  这个画家画得很慢,但是他的热情却越来越高涨。  我担心他最后的结局将会是自杀。  她玩弄着他,设了许多他无法解开的谜,他的血液已经开始冻结,但这些都令她愉悦。  坐在画家面前时,她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糖果,卷起纸张,包成一个个的小弹丸,用来扔画家。  “我很高兴你今天心情这么好,”画家说道,“但是你的脸上却失去了我要画入画里的表情。  “你需要画入画中的表情?”  她笑着回答道,“等一下。”  她站起来,给了我一鞭子。  画家惊惶失措地看着她,脸上现出孩童般惊讶的表情,还夹杂着恶心和崇拜。  当旺达鞭打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残酷与轻蔑,这令我既害怕又窃喜。  “这是你画画所需要的表情吗?”  她叫道。  在她冰冷眼神的注视下,画家低下了头,陷入困惑中。  “这个表情??”他结结巴巴地说,“但是我现在不能画??”  “什么?”  旺达藐视地说道,“也许,我能帮你些什么?”  “是的??”那个德国人叫道,好像疯了一样,“你也鞭打我吧!”  “噢,好的,非常乐意。”  她回答道,耸了耸肩,“但如果我鞭打你的话,我将会是很郑重严肃的。”  “鞭打我到死都可以!”  画家叫道。  “你愿意被我绑起来吗?”  她笑着问。  “是的??”他呻吟道。  旺达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几条绳子。  “那么??你是否真的有勇气将你自己交给一个穿裘皮的维纳斯,一个漂亮的暴君,不计较是好或是坏?”  她讽刺地开始问话。  “是的,将我绑起来吧。”  画家沉闷地回答道。  旺达将他的手绑在背上,用一条绳子绑住手臂,另一条绑住身体,然后把他绑在窗户的十字柱上。  接着她卷起裘皮,抓住鞭子,走到他面前。  对我来说,这样的场景无比吸引我,我无法形容我有多入迷。  我感觉到心在怦怦地跳。  旺达微笑着,挥起鞭子,鞭子在空中嘶嘶地响,第一鞭打在他身上时,他稍微退缩了一下。  然后她一鞭接一鞭地打在他身上,她的红唇半启,露出牙齿,直到他用那蓝色哀怨的眼神向她求饶,这才罢了手。  这样的场景美得真让人无法形容。  现在旺达正和他一起在工作室里。  他正画她的头部。  她将我安置在隔壁的房间,在厚厚的窗帘之后,在那里他们看不见我,而我却能清楚地看着他们。  但是现在她想做什么呢?  她害怕他了吗?  旺达已经将他变得很愚蠢了呀,或者这是她对我一种新的折磨方式?  我的双脚开始颤抖。  他们俩开始谈论些什么。  他放低声音,我什么也听不见,她也同样放低声音回答着。  这意味着什么呢?  他们俩在商量着什么呢?  我承受着可怕的痛苦,我的心都快要爆炸了。  他跪在她面前,抱着她,头靠在她怀里;而她??无情地??大笑起来。  然后就听见她大声说起来。  “啊!  你需要再次挨鞭子。”  “夫人!  天啊!  难道你这么无情吗?  你没有爱吗?”  德国人呼喊着,“难道你甚至不懂得,爱意味着什么?  不懂得那种被渴望与激情包围着的感觉吗?  你甚至无法想像我所受的折磨,你一点都不同情我吗?”  “一点也不!”她骄傲地嘲弄般地回答,“我只有鞭子。”  她迅速地从裘皮外套的口袋中掏出鞭子,抽打在他脸上。  这个德国人站了起来,向后退了好几步。  “那么,你现在能开始作画了吗?”  她无情地问。  德国画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回画架前,拿起了画笔和调色板。  这幅画出奇地棒!  这幅肖像画得无比逼真,画出了一幅理想的画面。  画中颜色如此浓烈,恶魔的形象栩栩如生。  画家将他所受的折磨,他对旺达的爱慕和对旺达的诅咒全部都画进了这幅画。  现在他正给我画像;我们俩每天都有好几个小时单独待在一起。  今天,他突然用颤抖的声音问我:“你爱这个女人吗?”  “是的。”  “我也爱她。”  他的眼眶湿润了,沉默不语好一会儿,然后接着画画。  “在我德国的家乡,有一座山可以给她住,”他喃喃自语,“她真是个魔鬼。”  画像终于完成了。  她像个王后一般,非常慷慨地坚持要给他报酬。  “噢!  你已经给过我报酬了。”  他苦笑着,拒绝了她。  在他离开之前,他偷偷地打开了文件夹,给我看里面的东西。  我完全惊呆了。  在画中她看着我的情景就好像是出现在镜子里一般,活灵活现,出神入化。  “我要将这幅画带走,”他说,“这是我的,她无法从我这儿拿走。  这是我费尽心血画出来的。”  “我真的对那可怜的画家感到抱歉,”她今天这样对我说,“我善良的样子真荒唐,你说呢?”  我没敢说什么。  “哦,我忘了我是同一个奴隶说话,我需要呼吸新鲜空气,转移注意力,忘掉这些事。”  “去备马车,快!”  她的新衣服真是奢侈浪费:带着貂皮边的紫罗兰天鹅绒做成的俄罗斯短靴,同样质地的短裙,用细长的丝带和玫瑰花形的裘皮做装饰,外面套了一件非常合身的短外套,外套上也用许多的貂皮做装饰。  头上戴的帽子是类似凯瑟琳二世戴的高高的貂皮帽子,帽子边上有一根用宝石扣固定住的小小的白色羽毛,她的红头发散落在背上。  她坐上车夫的位置,自己驾着马车,我坐在后面。  她用力地鞭打着,马车疯狂地往前冲。  很明显,今天她这么做是想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引起轰动,而她确实成功了。  她就像是卡希纳的母狮子一样。  人们从马车里探出头向她致敬,在小路旁,人们成群地聚集在一块儿讨论着她。  她一点也没有留意其他人,除了不时向年长的绅士们轻轻地点头表示还礼。  突然间,有一位年轻人骑着一匹小黑马狂奔而来。  他一看到旺达,便勒马停止奔跑,并且赶马走了过来。  当靠得很近的时候,他完全停了下来,让旺达先过。  这时候,旺达也看到了他??仿佛是母狮遇见公狮??他们四目相对。  然后旺达疯狂地驾车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但她无法摆脱他带有魔力的视线,她仍转过身去,追随着他的身影。  当我看着旺达见到那个年轻人时那半是惊讶半是兴奋的眼神,我的心跳几乎都停止了,但那个年轻人确实值得让人留恋。  因为他确实是个英俊的男人,不,可以说,他是我见过的人中最英俊的了。  他像是贝凡维迪宫里的雕像,一座用大理石雕刻而成的雕像,有着和雕像一样的修长身材,钢铁般结实的肌肉,相同的脸庞和卷发。  但是他的特别之处在于他没有留胡须。  如果他的骨盆更窄一些,那么可能他会被误认为是女扮男装。  他的嘴角显出古怪的表情,嘴巴半张着,露出牙齿,为这张英俊的脸庞增添了一种冷酷的意味。  阿波罗正在鞭打玛绪阿斯。  他脚上穿着黑色的高筒靴,正好配上白色的皮质马裤,意大利军官穿的黑色裘皮短外套,带着羔皮边儿,还有许多的装饰环。  他黑色的头发上带着顶红色毡帽。  我现在明白什么是爱神厄洛斯,我现在对苏格拉底竟然能在亚西比德面前还能把持得住而深感惊讶。  我从来没有见过旺达??这头母狮子如此兴奋。  当她下了马车回到别墅的时候,她的脸颊还在发烫。  她快步上楼,蛮横地命令我跟上。  她在房间里烦躁地来回踱步了好久。  终于,她开始说话了,声音如此急促以至于把我吓到了。  “你马上去给我弄清楚那个在卡希纳的男人是谁!”  “噢!  多么英俊的男人啊!  你看见他了?  你对他有什么看法,告诉我。”  “这个男人很英俊。”  我闷闷地说。  “他真的很英俊,”旺达停了下来,靠在椅子的扶手上,“令我无法呼吸。”  “我能看得出他对你的影响。”  我回答道,我在想像中来回旋转,“我自己也沉醉在爱慕之中,我能想像??”  “你能想像?”  她大声笑话道,“那个男人是我的情人,他也会鞭打你,你会享受他的鞭打。”  “现在你走吧,快去弄清楚。”  直到夜幕降临前,我才弄清楚消息。  当我回来的时候,旺达仍然还是着装整齐的,她斜靠在沙发上,脸埋在手里,头发凌乱地散落着,像是母狮红色的鬃毛。  “他叫什么名字?”  她问道,出奇地冷静。  “亚力克斯?帕帕多波利斯。”  “那么说,他是希腊人了?”  我点了点头。  “他非常年轻?”  “好像不比你大。  据说他在巴黎念书,是个无神论者。  他还曾经在坎迪亚跟土耳其人作战。  据说,不管是在种族憎恨、残忍性格还是英勇善战方面,他都是很突出的。”  “那么,从各方面来说,他都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她大叫,两眼放光。  “他现在住在佛罗伦萨,”我继续说下去,“据说他非常有钱??”  “我不是问你这个,”她立刻尖锐地打断我的话,“这个男人是个危险人物。  难道你不怕他吗?  我很害怕。  他有妻子吗?”  “没有。”  “有情妇吗?”  “没有。”  “他去哪个戏院看戏?”  “今晚他会在尼可利尼剧院,维吉尼娅?玛丽妮和萨尔莉妮在那儿表演;她们是意大利,也许是欧洲最红的艺术家。”  “你在那儿给我订个包厢??快去!”  她命令道。  “但是,主人??”  “你想尝尝鞭子的滋味,是吗?”  “你在大厅等我,”当我把看歌剧的望远镜和节目单放在她包厢角落里,然后调整好脚凳的高度的时候,她对我这么说。  现在,我站在大厅里,身子斜靠在墙上,这样才能支撑自己,不会因为嫉妒和愤怒而倒下。  不!  不是愤怒,而是致命的恐惧才对。  我看见她穿着蓝色的绸缎礼服,裸露的肩膀搭着貂皮大衣坐在包厢里;而他坐在旺达对面。  我看见他们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对他们来说,舞台、哥尔多尼的《帕美勒》、萨尔莉妮、玛丽妮、剧院里的观众、甚至是整个世界今晚都已经不存在了。  而我,此时的我又算是什么呢?  十三今天她去参加希腊大使家的舞会。  她知道会在那里碰见那个希腊人吗?  不管怎么样,她都会打扮得好像会碰到他的样子。  一件厚重的低胸无袖的绿色丝绸连衣裙将她女神般的身材衬托得恰到好处,头发扎了个颇似红色火焰的结,戴了朵白色的百合花,绿色的芦苇叶交织着松散的线垂在脖子上。  她再也没有表现出兴奋得颤抖的迹象,相反的,她显得如此的冷静以至于我感觉我的血液都凝固了,我的心在她的注视下慢慢变凉了。  她慢慢地爬上大理石楼梯,有如王后般的庄严里带着种厌倦、懒散的感觉,任凭那宝贵的披肩滑落,冷冷地走进聚会的大厅内,那儿有几百只蜡烛燃烧着,已经形成了银色的烟雾。  我目光呆滞地跟随着她,我好几次捡起不注意的时候从手中滑落的裘皮披肩,上面还带着她的体温。  我亲吻着这裘皮披肩,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他已经到了。  他穿着黑色的天鹅绒外套,上面用许多的黑貂装饰着。  他像是一个英俊高傲的暴君,玩弄着人类的生命与灵魂。  他站在接待室里,骄傲地环视四周,然后目光落在我身上好长一段时间,令我很不安。  在他的注视下,我又有那种致命的恐惧。  我预感这个男人能将旺达俘虏、迷惑,最终征服她。  相对于他的阳刚之气,我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心里对他既羡慕又嫉妒。  我觉得我只不过是个行为怪异,软弱无能的东西!  而令我最感到羞愧的是,我想恨他却恨不起来。  为什么在这里这么多仆人中,他却偏偏选了我。  带着独特的贵族气质,他朝我点了点头,示意我过去,而我,只能违背自己的意愿,顺从地走过去。  “给我拿着我的裘皮。”  他立刻命令道。  我整个身体都因怨恨而颤抖,但是我像个可怜的奴隶一样照做了。  我一整晚都等在接待室里,像发烧了一样胡言乱语。  许多奇怪的影像在我眼前掠过。  我仿佛看见他们互相对视,持续好久。  我仿佛看见旺达穿过大厅,投入他怀里,沉醉于其中,眼睛半闭着靠在他胸前。  我仿佛看见他躺在沙发上,不是奴隶而是作为主人,而旺达就待在他脚边。  我跪着服侍着他们,手上摇摇晃晃地端着茶盘。  我仿佛看见他拿起了鞭子。  实际上,这时,仆人们都在讨论着他。  他是个清秀得像女子的男人;他了解自己长得英俊,举止也变得轻佻。  他一天换四五套衣服,像是朵虚荣的交际花一样。  在巴黎,这个希腊人第一次穿着女装,就惹得许多男人发来情书。  甚至有一个因歌唱技艺和热情而出名的意大利歌唱家闯入他家,跪在他面前,威胁说如果希腊人不跟他在一起,他便要自杀。  “对不起了,”他笑着回答,“我很愿意成全你,但是现在你除了自杀别无选择了,因为我是个男人。”  厅里的人已经散了许多,但是旺达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天已经快蒙蒙亮了。  最后,我听见她厚重的裙子发出的沙沙声,拖在地上仿佛是绿色的波浪一般。  她一步一步地靠近他,开始和他交谈起来。  我在她眼里不复存在,她已经不想再命令我些什么了。  “为夫人穿上披风。”  他命令道。  他显然没有想过要亲自为她穿上。  当我帮她穿上裘皮披风时,他两手交叉站在一旁。  但是当我跪着给她穿上裘皮靴子时,她的手轻轻地放在他肩膀上,问道:“你对母狮作何感想?”  “当她选择一起生活的公狮子被其他的狮子攻击的时候,”这个希腊人继续讲下去,“母狮会静静地待在一边观看他们的战斗。  甚至当她的配偶受伤时,她也不会过去帮忙的。  她会无情地在一旁看着他在对手的爪子下流血至死,然后跟随着胜利者而去??这就是女人的天性。”  此时,我的“母狮子”好奇地瞟了我一眼。  这令我不自觉地战栗,不知道为什么。  黎明的太阳升起,我、她和他三个人沉浸在那彷如血色的阳光中。  她回去并没有睡觉,而只是脱掉她的礼服,将头发散落下来,她命令我去生火,然后她坐在火炉旁,盯着火炉里的火苗。  “主人,你还需要我吗?”  我几乎没能说完最后一个字。  旺达摇摇头。  我退出房间,穿过走廊,坐在通向花园的台阶上,北风轻轻地从亚诺河上吹来,带来清新又潮湿的清凉,绿色的小山延伸至远处,笼罩在玫瑰色的迷雾中,金色的薄雾环绕着整个城市,飘荡在多莫大教堂顶上。  浅蓝色的天空中还颤抖着几颗星星。  我解开外套,滚烫的前额靠在大理石阶上。  迄今为止发生的这一切对我来说只是场孩童的闹剧,但是情况却变得越来越可怕。  我预感到灾难即将来临,我已经能够看到它,抓住它,但是我却没有勇气面对它,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老实说,我既不害怕我所受的痛苦和折磨,也不害怕所遭遇的虐待。  我只是害怕失去这个我疯狂爱着的女人,这种感觉如此强烈,简直要把我压倒,以至于我像个小孩一样开始哭泣。  这一整天,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只叫了黑人女仆进去。  当夜幕降临,星星在深蓝色的天空中闪烁,我看见她走进花园,便偷偷地跟在她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见她走进维纳斯神庙。  我偷偷跟着,通过门缝窥探她。  她站在维纳斯女神像前,双手合十祈祷着,神圣的恒星发出爱的微光,蓝色的光环绕着她。  深夜,我躺在床上,那害怕失去她的恐惧和绝望的感觉紧紧地将我的心揪住,这种感觉令我变得大胆。  我点着挂在走廊圣徒画像下的红色小油灯,走进了旺达的卧室,用手将灯光遮住。  这头母狮子在白天已经被追赶得筋疲力尽,现在正靠在枕头上睡觉。  她平躺着,双手紧握成拳状,呼吸很沉重。  她看上去像是在做噩梦。  我慢慢地松开遮住灯光的手,让这红色的灯光照在她美丽的脸上。  但是,她没有醒过来。  我轻轻地将油灯放在地上,坐在旺达床边,头靠在她柔软又温暖的手臂上。  她轻轻地动了动,但还是没有醒过来。  我不知道在那儿待了多久,被恐惧的感觉折磨着,几乎冻成了一块石头。  最后,我开始颤抖,我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的眼泪落到她手臂上。  她缩了好几次,终于醒了,坐了起来。  她用手揉了揉眼睛,看着我。  “塞弗林!”她大叫,恐惧多过于愤怒。  我说不出话来。  “塞弗林,”她继续柔声地说,“你怎么了吗?  病了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同情,那么善良,充满了爱,我的胸口就像被一个红彤彤的灼热的钳子夹住一般难受,大声哭泣起来。  “塞弗林,”她又开始说起来,“我可怜的伤心的朋友。”  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我的头发。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我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将你治愈。”  “哦,旺达,必须这样吗?”  我痛苦的呻吟着。  “什么,塞弗林?  你在说什么?”  “难道你不再爱我了吗?”  我继续说下去,“难道你对我没有一点的同情吗?  难道那个英俊的陌生人已经完全占据你的心了吗?”  “我不能对你撒谎,”停了一会后,她轻轻地回答,“他对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压过我从中所遭受的折磨和担忧。  这种吸引力原来我只在书中见过,在舞台上看过,我原以为它只是一种想像虚构出来的感觉。  哦,他像是一头公狮子,强壮、英俊、并且温柔,不像我们北方男子那么残酷。  对不起,塞弗林,真的对不起,但我必须拥有他。  我在说什么呢?  如果他要我的话,我会愿意跟他在一起的。”  “想想你的声誉,旺达,到此为止还那么的纯洁,”我大叫,“甚至我对你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吗?”  “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她回答道,“我的愿望已经变得越来越强烈,我希望??”她把头埋进枕头里,“我希望成为他的妻子??如果他愿意娶我的话。”  “旺达,”我哭喊着,被致命的恐惧牢牢揪住,不能呼吸,身上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你想成为他的妻子,永远属于他!  噢!  不要赶我走!  他不爱你??”  “谁说的?”  她咆哮道。  “他真的不爱你,”我激动地说下去,“但我爱你,我仰慕你,我是你的奴隶,我愿意让你踩在脚下。  我这一生都愿意陪伴在你左右。”  “到底是谁说他不爱我的?”  她猛然打断我。  “是我!”我回答,“是我!  没有你,我根本没法活下去。  你发发慈悲吧,旺达,发发慈悲吧!”  她看着我,脸上再次现出冷漠的表情和邪恶的笑容。  “你说他不爱我,”她轻蔑地说,“那么好,你就把这当作是给自己的安慰吧。”  说完,她转向另一边,背对着我。  “我的天啊,你难道是个冷漠无情、没有血肉的女人吗,难道你没有心吗!”  我哭喊道,我的胸口一阵痉挛,抽搐着。  “你是知道我的,”她冷冷地回答我,“我是个石头一样的女人,‘穿着裘皮的维纳斯’,你的理想情人,跪下!  向我乞求。”  “旺达!”我乞求道,“对我发发慈悲吧!”  她开始笑了起来。  我把脸埋在她的枕头里。  痛苦已经打开了泪水的闸门,眼泪不停地肆意地流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沉默着。  旺达慢慢地站起来。  “你真烦人!”她又开口说话了。  “旺达!”  “我累了,我要去睡觉了。”  “发发慈悲吧,”我乞求道,“不要将我赶走。  没有人,没有一个人会像我这么爱你。”  “让我去睡觉。”  她再次转过身去。  我跳了起来,将挂在她床边的匕首抢了下来,从刀鞘中抽出匕首,对着自己的胸膛。  “我该在你面前自杀。”  我苦涩地咕哝着。  “随你的便,”旺达冷漠地回答,“但是不要影响我睡觉。”  她打着呵欠,“我真的很困了。”  我完全呆掉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然后我开始又笑又哭。  接着,我把匕首插在皮带上,跪到了她面前。  “旺达,听我说,就一会儿。”  我恳求她。  “我想睡觉,你没有听到吗!”  她生气地尖叫起来,用脚狠命地将我踢走,“你忘了我是你的主人了吗?”  看我一动不动,她抓起了鞭子,抽打我。  我站了起来,她继续打我??这一鞭,打在了我脸上。  “可恶的奴隶!”我紧握住拳头,突然下定决心,离开了她的卧室。  她将鞭子扔在一旁,大笑了起来。  我可以想象到我夸张的表情有多么的滑稽。  我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无情的女人,她对我那么地残忍,还要破坏我们之间的约定背叛我,这就是我对她奴隶般的崇拜的回报,这就是我忍受着她的折磨的回报。  我收拾了我的那点家当,然后写了封信给她:夫人:我爱你爱到疯狂的程度,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像我这样受控于一个女人之下。  而你侮辱了我最神圣纯洁的感情,和我玩了一场无礼轻佻的游戏。  然而,如果你只是对我残忍,我还可能仍然爱着你。  但现在你变得低级、粗俗。  我就不再是那个任你打任你踢的奴隶了。  是你自己给了我自由,我现在要离开你这个让我只怀有怨恨和鄙视的女人。  塞弗林?库什弥斯基我将信交给黑人女仆,然后逃得能有多快就有多快。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到了火车站。  突然我心中一阵疼痛,于是停了下来。  我开始哭泣。  我想逃离这里却走不了,真是太羞愧了。  我该去哪里呢?  回到她那儿?  这个我憎恨又爱慕的女人那儿?  我又停住了。  我不能回去,不敢回去。  但现在我怎么才能离开佛罗伦萨呢?  我想起我没有钱,一个子儿都没有。  那么,步行好了,做一个诚实的乞丐总好过吃面包的妓女。  但我还是不能离开。  她那儿还有我的誓言,还有我以名誉立下的声明呢。  我必须回去。  也许她会放我走。  快走了几步,我又停下了。  她拥有我的声明和合同,只要她愿意,我就必须一直做她的奴隶,直到她给我自由的那天。  但是我可以自杀啊。  我穿过卡希纳走到亚诺河边。  在这儿,黄色的河水单调地拍打着旁边一排杂乱的柳树。  我坐在那儿,最后回忆一下过往的生活点滴。  生活中的一幕幕场景在我眼前一一飞过。  我发现我的生活是多么可怜啊??欢乐那么少,而无穷无尽的是那些无关痛痒和毫无价值的事情。  在这些事情中只收获了许多的痛苦、不幸、恐惧、失望、破灭的期待、苦恼、伤心和悲痛。  我想到了母亲。  我那么地爱她,但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她在疾病中慢慢死去。  我想到了我哥哥,还没有尝到生活的滋味,他就在风华正茂的年纪离我而去了。  我想起那死去的保姆,我童年的玩伴,和我一起努力奋斗一起学习的朋友。  但他们??他们已经被冷冰冰的毫无生气的泥土所掩埋了。  我想起我的斑鸠,它经常咕咕地对我点头,而对其他人却从不这么做。  但他们都化为了尘埃。  我大笑着,跳入了河里,但同时我也抓住了一条挂在黄色的河面上的柳树枝。  这时,我看见那个造成我现在所有不幸的女人。  她遨游在河面上,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是个透明人,红色的光亮环绕着她的头和脖子。  她转过头来冲我笑了。  十四我又回来了,浑身湿漉漉的,身上的水一直往下滴,因羞愧和发烧而浑身滚烫。  黑人女仆已经将我的信递给旺达了。  所以我等待着这个无情的愤怒的女人的判决。  那么,就让她来杀了我吧,虽然我自己下不了手,但是我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当我绕着屋子走的时候,她站在走廊里,斜靠着栏杆。  她的脸上光彩照人,绿色的眼睛扑闪扑闪的。  “还活着呀?”  她一动也不动地问。  我低着头,站着不说话。  “把我的匕首还给我,”她接着说下去,“它对你来说是没有用的。  你甚至没有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  “已经丢了。”  我回答到,因寒冷而瑟瑟发抖。  她瞥了我一眼,骄傲而轻蔑。  “我猜是掉到亚诺河里了,”她耸耸肩,“不要紧的,那么你为什么不离开了?”  我咕哝着说了一些,她,甚至是我自己都不明白在说些什么。  “哦!  你没有钱,”她大叫,“这儿!”她非常轻蔑地将钱包丢给我。  我并没有拣起来。  我们俩僵持了一会儿。  “难道你现在不想离开了?”  “我不能离开。”  旺达驾车到卡希纳并没有叫上我,去剧院的时候也没有叫上我,她有客人来的时候,黑人女仆招待着。  没有人问起我。  我在花园中流浪,漫无目的地,就像是宠物失去了主人。  我躺在灌木丛中,看着成群的麻雀,抢食一粒种子。  突然,我听到女人裙子的沙沙声。  是旺达穿着的一件高领深色绸缎裙子所发出的声音,那个希腊人跟她在一起。  他们愉快地讨论着,但我却听不清他们讲的是什么。  他使劲跺脚,让沙砾四溅,拿着鞭子在空中飞舞。  旺达惊呆了。  她担心被他鞭打吗?  他们交往得那么深了吗?  他离开的时候,旺达叫他,但是他没有听见,也许是故意不想听见。  旺达难过地低着头,然后坐在附近的石椅上。  她坐了好长时间,陷入了沉思中。  我得意地观察着她,最后我猛地靠近她,轻蔑地走到她面前。  她被吓到了,浑身颤抖。  “我来向你表示祝贺,”我说完,向她鞠了个躬,“我看见,我亲爱的主人也找到了个主人。”  “是的,感谢上帝”她大叫,“不是个新的奴隶,我已经有足够多的奴隶了。  一个主人!  女人需要一个令她崇拜爱慕的主人。”  “旺达,你崇拜他?”  我喊出来,“这个野蛮人??”  “是的,我爱他,我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  “旺达!”我握紧拳头,泪水充满眼眶,我内心交织着激情与疯狂,“非常好,让他做你的丈夫,做你的主人吧,但我还是想永远做你的奴隶。”  “甚至是这个时候,你还是想做我的奴隶?”  她说,“这会是很有趣的,但是我担心他不会允许这样做的。”  “他?”  “是的,他已经嫉妒你了,”她大声说道,“他嫉妒你!  他要求我立即解雇你,当我告诉他你是谁的时候??”  “你告诉他??”我重复她话,像是被雷电击到了一样呆住了。  “我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了,”她答道,“我们所有的事情,还有你的古怪,所有一切!  而他并没有感到有意思,而是非常生气,气得直跺脚。”  “他威胁要鞭打你吗?”  旺达看着地板,沉默不语。  “是的,一定是这样,”我嘲讽又苦涩地说道,“旺达,你怕他!”  我跪在她脚边,激动地抱着她的膝盖,“我不要得到你的任何东西,我只想成为你的奴隶,总在你的身边,成为你身边的一条狗??”  “你知道吗,我已经对你厌倦了。”  旺达无情地说。  我跳了起来。  我整个内心在沸腾。  “你现在不再残酷,而是低俗了。”  我清楚地强调着每一个字。  “你已经在信里很清楚地说明了,”旺达回答,耸了耸肩,“一个有头脑的人不应该重复的。”  我脱口而出:“你现在对待我的方式,你怎么说?”  “我可以惩罚你的,”她讽刺地说,“但是这次我更愿意跟你解释而不是鞭打你。  你没有权利指责我任何事情。  难道我不是一直对你很诚实?  难道我没有不止一次地警告你?  难道我没有全身心地爱你,充满激情地爱你?  我曾经告诉过你,在我面前贬低你自己,说你受控于我是很危险的,而我想要的是被征服,我并没有隐瞒过这些事实。  但是你还是希望成为我的玩物、我的奴隶!  你发现最令你兴奋的是靠在一个傲慢冷酷的女人脚边,受她鞭打。  现在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我体内危险的因素一直在沉睡状态中,但你是第一个将它唤醒的人。  如果我在折磨你、虐待你中获得快乐,这也是你的错。  是你让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责怪我只是因为你怯懦、软弱、悲惨。”  “是的,我有罪,”我说,“但是我也因此而受到惩罚。  现在让我们为这个野蛮的游戏做一个了解吧。”  “这也是我的意愿。”  她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我,回答道。  “旺达!”我猛地大叫出来,“不要逼我走上绝路,你看我已经又是个男人了。”  “你就像稻草烧的火,”她回答,“一时能引起些骚动,但是很快会熄灭。  你想像着能威胁我,却只是令你自己更显得可笑。  如果你是我原先认为的那种人??认真、有内涵、严厉的男人,那么我会对你忠诚,真心爱你,但是一个像你这样主动将脖子伸给别人踩,她当然将你当作是个受欢迎的玩具,只是当她玩腻的时候,就会将你丢在一边。”  “你就试着将我踢开吧,”我讽刺地说,“有些玩具也是危险的。”  “不要向我挑战!”  旺达嚷道。  她气得瞪大眼睛,满脸通红。  “如果你不能成为我的,”我继续说下去,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也没有其他人能拥有你。”  “这句话是哪部戏里面的台词?”  她嘲笑道,揪住我的胸膛,气得脸色发白。  “不要向我挑战,”她接着说,“我并不残酷,但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是不是有什么底线。”  “还有什么比让他成为你的爱人,你的丈夫更糟的呢?”  我大叫,越来越愤怒了。  “我可以让你成为‘他’的奴隶,”她立刻回答道,“难道你不是在我的控制之下吗?  我不是还拿着你的合同吗?  但是,当然,如果我将你绑住,然后对他说:‘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你将同样享受在其中。”  “你疯了吗?  旺达!”  我大声嚷道。  “我完全清醒。”  她冷静地说,“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试图反抗。  一个像我这样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走得这么远的人,是很有可能走得更远的。  我心里有些憎恨你。  希望看着他将你鞭打得死去活来,那会很过瘾。  但我还是忍住没有这么做,不过??”我几乎丧失了理智!  我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到地上,让她跪在我面前。  “塞弗林!”她叫喊道,愤怒和恐惧交织在脸上。  “如果你和他结婚,我就杀了你。”  我威胁道,从胸口蹦出来的这些话低沉又嘶哑,“你是我的,我不要让你走,我太爱你了。”  然后我一把抓住她,紧紧抓住她,我的右手不自觉地抓起藏在皮带下的匕首。  旺达瞪着大眼睛,冷静地深不可测地看着我。  “我喜欢你这个样子,”她不经意地说,“现在你是个男人,在这一刻我真喜欢你的样子。”  “旺达,”我喜极而泣,低下头,亲吻着她可爱的脸庞,而她突然快乐地笑了起来,说道,“你已经找到你的理想情人了吧,那么你对我满意吗?”  “你的意思是?”  我结结巴巴地说,“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是非常认真的。”  她欢快地继续说,“我爱你,只爱你。  而你这个小傻瓜,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只是个游戏。  让我鞭打你是多么为难的一件事呀!  我宁愿把你抱在怀里,亲吻你的脸。  但是现在我们已经经历的够多了,不是吗?  我扮演的残酷角色比你预想的还要出色。  现在你一定很满意我这个富有魅力小妻子,不是吗?  我们将像理智的人一样生活着??”  “你愿意嫁给我!”  我欢呼起来。  “是的??嫁给你??这个可爱的男人。”  旺达轻声地说,亲吻着我的手。  我将她拉近我的胸前。  “现在,你不再是格列高,我的奴隶了。”  她说道,“而是塞弗林,我唯一爱的男人??”  “那么那个希腊人呢?  你不再爱他了吗?”  我兴奋地问她。  “你怎么会相信我爱上了他那种野蛮类型的男人呢?  你真是瞎了眼了。  我真为你担心。”  “我几乎为此而自杀。”  “真的?”  她惊呼,“啊!  我一想到你在亚诺河里,就浑身颤抖。”  “但是你救了我,”我温柔地回答,“你徘徊在河面上,微笑着。  你的微笑让我重回人世来。”  “不久,你也将不再爱我了,”她继续说下去,“当你不再爱我的时候,告诉我,而我也将还你自由。”  “我这一生都将是你的奴隶,因为我崇拜爱戴你,直到永远。”  我大叫,我被这狂热的爱紧紧抓住,它已经一再地伤害了我。  旺达惊奇欢喜地看着我。  “好好想想你所做的事,”她说,“我永远爱你,对你专横是为了完成你的梦想。  那些我曾经对你的感觉,一种深切的同情仍然在我心中荡漾。  当这些感觉都消失以后,谁知道我是不是会还你自由呢;我是不是不再变得冷酷无情甚至是野蛮呢;也许我不会再因为折磨虐待崇拜我的人而从中获得魔鬼般的快乐,同时也不会对爱有所感觉或是爱上其他人;也可能我会很享受他因爱我而死的情景。  你好好想想吧。”  “这些我很早就都想过了,”我回应道,感到一阵燥热,“没有你我无法活下去,如果你给我自由,我宁愿死掉,让我留在你身边当你的奴隶或是杀了我,但请不要赶我走。”  “那么好吧,你就继续做我的奴隶吧,”她回答道,“但是不要忘记我已经不再爱你,你的爱对我来说就跟一条狗的是一样的,至于狗,我还能一脚踢开呢。”  今天,我参观了梅第奇的维纳斯像。  那时还很早,这小小的八角形谈判室里透着微弱的光,仿佛是个避难所。  我站在这尊沉默的女神像前,双手交叉,陷入了沉思。  但是我并没有在那发呆很久。  这凉廊中没有一个人,甚至连英国人都没有。  我双膝跪在地上,抬头望着这尊女神可爱苗条的身材,微微隆起的胸部,少女般天真却撩人的脸蛋,那仿佛带着芬芳香气的卷发似乎隐藏在前额两端。  我的主人又按铃了。  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  但是她还躺在床上,脖子枕在手臂上。  “我想去洗澡,”她说,“你跟着来。  把门锁上!”  我顺从她的命令。  “现在下楼看看下面的门是否也锁好了。”  我走下那从她卧室通向浴室的螺旋式楼梯,我的脚在发软打颤,我不得不扶着旁边的铁栏杆。  我在确定通往凉廊和花园的门都锁好后才返回,旺达已经坐在床上,头发松散着,裹在绿色天鹅绒的裘皮大衣里。  当她挪动的时候,我发现她只穿着这件裘皮大衣。  这令我感到恐惧,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就像一个被宣判死刑而正走向绞刑架的人,而当他看到绞刑架时,开始颤抖。  “过来,格列高,把我抱起来。”  “主人,你的意思是?”  “哦,叫你抱着我,你明白了吗?”  我将她抱起,她就在我怀里,手绕过我的脖子。  慢慢地,一步接一步,她的头发不时地摩挲着我的脸颊,她的脚顶着我的膝盖。  我手里负担着这美女,脚却在打颤,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这间浴室很宽大,是高高的圆形建筑,从圆形屋顶上的红色玻璃透进一道柔和的光线。  两棵棕榈树展开宽阔的叶子,就像屋顶上盖了一层绿色天鹅绒垫子。  这儿的台阶铺着土耳其地毯,直通向占据屋子中央的白色大理石浴盆。  “在楼上我的梳妆台上有一条绿色丝带,”当我将她放在沙发上时,旺达说道,“去拿过来,再把鞭子也带过来。”  我飞奔上楼,又马上回来,跪着将绿丝带和鞭子交给她。  她要我将她一头厚重的卷发用绿丝带盘个发髻。  然后,我开始放洗澡水。  我显得特别笨拙,因为我的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我不由自主地一直看着这个躺在红色垫子上的漂亮女人,她那美妙的身体在裘皮下隐约可见。  有一股魔力推动着我忍不住去看。  她半掩欲露的姿态是多么艳丽多么放荡。  我想入非非的时候,澡盆的水满了,旺达一下就脱掉了裘皮大衣,站在我的面前,就像是八角谈判室里的女神。  在她脱掉外套的那一瞬间,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神圣纯洁,仿佛就是多年前崇拜的女神。  我跪在她的面前,低着头亲吻她的脚。  我的灵魂,之前还是波涛汹涌,突然间完全平静下来,而我也感觉不到一丝旺达的冷酷。  她慢慢地走下楼梯,我看见她平静地走下来,没有夹杂一丝的痛苦或是欲望。  我看着她走进这晶莹透亮的水中,又从水里浮了上来,她激起的小小波浪缠绕着她,仿佛是温柔的爱人一般。  虚无主义的美学家说得对:一个真正的苹果比画中的要漂亮得多。  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要比一尊石雕维纳斯美妙得多。  当她离开浴室的时候,银色的水珠和玫瑰色的灯光照在她身上,闪闪发光,我完全被迷住了,心里暗自欢喜。  我用亚麻布裹住她,擦干她美妙的身体。  此刻,静静的喜悦环绕在心里,即使现在她的脚放在我身上,把我当脚凳。  她躺在天鹅绒披风上,柔软的毛皮撩人心扉地裹住她冰冷的大理石般的身子。  她用左手臂伸进黑色的裘皮袖子,支撑着自己,看上去像一只睡着的天鹅。  右手不经意地玩着鞭子。  偶然间,我瞥到对面墙的镜子上,忍不住叫了出来,因为我看见我们俩在这金色的边框中仿佛是在一幅油画里。  这幅画是如此美妙、如此奇特、如此富有想像,一想到它的轮廓与颜色会像雾一样消散,我便陷入了深深的哀伤中。  “你怎么了?”  旺达问。  我指着镜子。  “啊,好漂亮啊!”  她也叫了出来,“不能将这一幕定住,永远保存下来,真是太遗憾了。”  “为什么不呢?”  我问道,“为什么不叫个画家来呢,即使是最出名的画家也会因你给他机会为你画画,用他的画笔让你永恒而感到自豪呢。”  “一想到这么美丽的女子将消失于这个世界,”我望着她继续慷慨激昂地说,“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美妙的面部表情,深邃的绿眼睛还带着些神秘感,充满魔力的卷发,动人的躯体。  这种想法令我害怕得要命。  但是艺术家之手会将你从灭亡中挽救出来。  你不会像我们一样永远从人世中消失。  你的画像会活在这个世界上,甚至存活到你已经变成尘土的时候,哦,美丽的女子会超越死亡而存在。”  旺达笑了。  “但是糟糕的是现在意大利没有提香或者拉斐尔了。”  她说道,“但是,爱情也许能创造出一个天才,谁知道呢;那个小小的德国画家或许可以为我作画?”  她沉思道。  “是的,他很适合为你画画,我确信爱之女神会将颜料调好。”  十二这个年轻的画家已经在别墅里弄好了一间工作室,他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下。  他刚开始的时候画了位“圣母玛利亚”,一位红头发、绿眼睛的“圣母玛利亚”!  只有这个德国理想主义者才会企图将这个完全暴躁的女人画为一个纯洁的形象。  这个可怜的家伙比我更像是头蠢驴呢。  不幸的是,我们的蒂塔妮娅14很快就发现了我们的驴耳朵。  现在她正嘲笑着我们,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嘲笑我们呢!  当我站在工作室的窗户下,听到她傲慢却美妙的笑声在工作室里响起时,便嫉妒得要命。  “你疯了吗,我??哈!  真是不可思议,我像圣母吗!”  她尖叫起来,接着又大笑,“等等,我给你看我的另一张画像,一张我自己画的画像,你可以模仿一下。”  她的头伸到窗子边上,在阳光下红色的头发像是团火焰在燃烧。  “格列高!”我飞奔上了楼,穿过走廊,走进工作室。  “带他去浴室。”  旺达命令道,然后她便急促地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旺达出现了,身上只套着那件黑色貂皮外套,手里拿着鞭子,她走下楼,像之前一样躺在天鹅绒垫子上。  我躺在她脚边,她将一只脚踩在我身上,她的右手玩着鞭子。  “看着我,”她说,“用你那深切而狂热的眼神看着我。  这就对了!”  这个画家的脸变得惨白惨白的。  他那美丽的梦幻般的蓝眼睛贪婪地望着这个场景,他的嘴张开着,但是什么也没说。  “怎么样?  喜欢这样的画面吗?”  “是的,这就是我想画的样子。”  这个德国画家说道,但这并不仅仅是语言,而是无奈的叹息,是一个受伤的心灵在哭泣,一个受到致命伤害的心灵的哭泣。  碳笔素描画已经画好了,头部和肉体部分已经填上颜色。  在一些粗线条的勾勒下,她魔鬼般的脸已经显现出来了,她的绿眼睛已经开始有生气了。  旺达双手交叉在胸前,站在画布前看着。  “这幅画,就像很多在威尼斯学校里的画像,既是人物肖像又在叙述故事。”  画家如此解释道,他的脸又变得煞白,像死人的脸一般。  “那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呢?”  她问,“你怎么了?  病了吗?”  “我恐怕是??”他着迷地盯着这个穿裘皮的漂亮女人,回答道,“我们还是来谈谈这画吧。”  “好吧,我们就谈这画。”  “我想像着这爱的女神已经因为一个凡人从奥林匹亚山上下凡。  这凡人的世界总是很冷,所以她只好裹在厚厚的裘皮之中以便御寒,并将脚放在爱人的膝盖上。  我想像着这个美丽的暴君最喜欢做的是在她厌倦了亲吻她的奴隶时,使劲地鞭打他。  她越是将他踏在脚下,他便越疯狂地爱着她。  因此我给这幅画取名为《穿裘皮的维纳斯》。”  这个画家画得很慢,但是他的热情却越来越高涨。  我担心他最后的结局将会是自杀。  她玩弄着他,设了许多他无法解开的谜,他的血液已经开始冻结,但这些都令她愉悦。  坐在画家面前时,她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糖果,卷起纸张,包成一个个的小弹丸,用来扔画家。  “我很高兴你今天心情这么好,”画家说道,“但是你的脸上却失去了我要画入画里的表情。  “你需要画入画中的表情?”  她笑着回答道,“等一下。”  她站起来,给了我一鞭子。  画家惊惶失措地看着她,脸上现出孩童般惊讶的表情,还夹杂着恶心和崇拜。  当旺达鞭打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残酷与轻蔑,这令我既害怕又窃喜。  “这是你画画所需要的表情吗?”  她叫道。  在她冰冷眼神的注视下,画家低下了头,陷入困惑中。  “这个表情??”他结结巴巴地说,“但是我现在不能画??”  “什么?”  旺达藐视地说道,“也许,我能帮你些什么?”  “是的??”那个德国人叫道,好像疯了一样,“你也鞭打我吧!”  “噢,好的,非常乐意。”  她回答道,耸了耸肩,“但如果我鞭打你的话,我将会是很郑重严肃的。”  “鞭打我到死都可以!”  画家叫道。  “你愿意被我绑起来吗?”  她笑着问。  “是的??”他呻吟道。  旺达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几条绳子。  “那么??你是否真的有勇气将你自己交给一个穿裘皮的维纳斯,一个漂亮的暴君,不计较是好或是坏?”  她讽刺地开始问话。  “是的,将我绑起来吧。”  画家沉闷地回答道。  旺达将他的手绑在背上,用一条绳子绑住手臂,另一条绑住身体,然后把他绑在窗户的十字柱上。  接着她卷起裘皮,抓住鞭子,走到他面前。  对我来说,这样的场景无比吸引我,我无法形容我有多入迷。  我感觉到心在怦怦地跳。  旺达微笑着,挥起鞭子,鞭子在空中嘶嘶地响,第一鞭打在他身上时,他稍微退缩了一下。  然后她一鞭接一鞭地打在他身上,她的红唇半启,露出牙齿,直到他用那蓝色哀怨的眼神向她求饶,这才罢了手。  这样的场景美得真让人无法形容。  现在旺达正和他一起在工作室里。  他正画她的头部。  她将我安置在隔壁的房间,在厚厚的窗帘之后,在那里他们看不见我,而我却能清楚地看着他们。  但是现在她想做什么呢?  她害怕他了吗?  旺达已经将他变得很愚蠢了呀,或者这是她对我一种新的折磨方式?  我的双脚开始颤抖。  他们俩开始谈论些什么。  他放低声音,我什么也听不见,她也同样放低声音回答着。  这意味着什么呢?  他们俩在商量着什么呢?  我承受着可怕的痛苦,我的心都快要爆炸了。  他跪在她面前,抱着她,头靠在她怀里;而她??无情地??大笑起来。  然后就听见她大声说起来。  “啊!  你需要再次挨鞭子。”  “夫人!  天啊!  难道你这么无情吗?  你没有爱吗?”  德国人呼喊着,“难道你甚至不懂得,爱意味着什么?  不懂得那种被渴望与激情包围着的感觉吗?  你甚至无法想像我所受的折磨,你一点都不同情我吗?”  “一点也不!”她骄傲地嘲弄般地回答,“我只有鞭子。”  她迅速地从裘皮外套的口袋中掏出鞭子,抽打在他脸上。  这个德国人站了起来,向后退了好几步。  “那么,你现在能开始作画了吗?”  她无情地问。  德国画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回画架前,拿起了画笔和调色板。  这幅画出奇地棒!  这幅肖像画得无比逼真,画出了一幅理想的画面。  画中颜色如此浓烈,恶魔的形象栩栩如生。  画家将他所受的折磨,他对旺达的爱慕和对旺达的诅咒全部都画进了这幅画。  现在他正给我画像;我们俩每天都有好几个小时单独待在一起。  今天,他突然用颤抖的声音问我:“你爱这个女人吗?”  “是的。”  “我也爱她。”  他的眼眶湿润了,沉默不语好一会儿,然后接着画画。  “在我德国的家乡,有一座山可以给她住,”他喃喃自语,“她真是个魔鬼。”  画像终于完成了。  她像个王后一般,非常慷慨地坚持要给他报酬。  “噢!  你已经给过我报酬了。”  他苦笑着,拒绝了她。  在他离开之前,他偷偷地打开了文件夹,给我看里面的东西。  我完全惊呆了。  在画中她看着我的情景就好像是出现在镜子里一般,活灵活现,出神入化。  “我要将这幅画带走,”他说,“这是我的,她无法从我这儿拿走。  这是我费尽心血画出来的。”  “我真的对那可怜的画家感到抱歉,”她今天这样对我说,“我善良的样子真荒唐,你说呢?”  我没敢说什么。  “哦,我忘了我是同一个奴隶说话,我需要呼吸新鲜空气,转移注意力,忘掉这些事。”  “去备马车,快!”  她的新衣服真是奢侈浪费:带着貂皮边的紫罗兰天鹅绒做成的俄罗斯短靴,同样质地的短裙,用细长的丝带和玫瑰花形的裘皮做装饰,外面套了一件非常合身的短外套,外套上也用许多的貂皮做装饰。  头上戴的帽子是类似凯瑟琳二世戴的高高的貂皮帽子,帽子边上有一根用宝石扣固定住的小小的白色羽毛,她的红头发散落在背上。  她坐上车夫的位置,自己驾着马车,我坐在后面。  她用力地鞭打着,马车疯狂地往前冲。  很明显,今天她这么做是想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引起轰动,而她确实成功了。  她就像是卡希纳的母狮子一样。  人们从马车里探出头向她致敬,在小路旁,人们成群地聚集在一块儿讨论着她。  她一点也没有留意其他人,除了不时向年长的绅士们轻轻地点头表示还礼。  突然间,有一位年轻人骑着一匹小黑马狂奔而来。  他一看到旺达,便勒马停止奔跑,并且赶马走了过来。  当靠得很近的时候,他完全停了下来,让旺达先过。  这时候,旺达也看到了他??仿佛是母狮遇见公狮??他们四目相对。  然后旺达疯狂地驾车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但她无法摆脱他带有魔力的视线,她仍转过身去,追随着他的身影。  当我看着旺达见到那个年轻人时那半是惊讶半是兴奋的眼神,我的心跳几乎都停止了,但那个年轻人确实值得让人留恋。  因为他确实是个英俊的男人,不,可以说,他是我见过的人中最英俊的了。  他像是贝凡维迪宫里的雕像,一座用大理石雕刻而成的雕像,有着和雕像一样的修长身材,钢铁般结实的肌肉,相同的脸庞和卷发。  但是他的特别之处在于他没有留胡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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