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处置完高宣后不多久,李庚和李西丁也搞定了江玮。
不同于高宣,我们对江玮的承诺只是“给他个痛快的”。在两人都被我们“痛快解决”之后,我比对了江玮和高宣的供述,初步认定两人都说了实话,而且确实是职级更高的高宣掌握的情报更多,除了供述陇西、北地、河西地区的“绣衣使者”体系,还供述了“马道君”一系的很多操作细节。
弄完这一切时天还没亮,我布置了最新的标准宣传口径:骑兵江玮企图对独自外出散步的二嫂李郦氏非礼,结果遭到二嫂反抗,非礼未遂。李郦氏反抗的声音引来了在附近散步的老兵高宣,高宣为救二嫂与江玮搏斗被江玮捅死,二嫂脱身后遇到了李庚率领的值守骑兵和李西丁率领的材官,两方合力将江玮擒获。经我连夜突击审理后江玮承认对二嫂见色起意,认罪伏法。同时,因为我彻夜突击审理江玮,原本应该在廿日辰时召开的老兵营迁徙细节公告大会改在未时进行。
未正时分,让李翠琰陪睡补了半天觉的我神清气爽,准时在营地为这次大会专门搭建的超大场地进行了一场老兵营建立以来史无前例的全体会议。
所有在营地的卫戍部队和西百五十位还健在的老兵全部参加了这次会议。卫戍部队全部是站军姿参会,老兵们则被安排坐着参会。
为了防止老兵耳背听不清要传达的内容,我让十八名嗓门大的亲兵每几步站一人,我说一句、亲兵以每三排为一个单位重复一遍。这样一来,我每说一句话,都要经历六次传播,结束后我才会再说第二句。
会议的开始,我先宣布了江玮意图非礼己故代郡太守、李家二少爷李椒的遗孀李郦氏,结果被老兵高宣舍命制止并被巡夜卫戍部队擒获的事情。我向众人宣布:经过一夜的审理,江玮对罪行供认不讳,己于今早被我以军规处死。老兵高宣以身对抗恶行、为李家老兵典范,赐葬入“忠仆冢”。
我对全体卫戍部队和老兵道:“处死江玮依据的是我们李家军的军规,而不是因为他意图非礼的人是二少爷李椒的遗孀,他如果意图非礼的对象是营地里的别人、是我们任意一位同袍的家属、甚至是典买回来的奴婢,哪怕没有杀死高宣,他也要被处死。因为‘老兵营’对非礼女性的行为是‘零容忍’的!在座的所有卫戍部队同袍和老兵都要警醒自己!没有来参会的同袍家属也要由同袍传达到位,如果家属犯规,有亲属关系的官兵同罪!”
我的话经过六次转述,传达到每一个与会者耳中。事后复盘,我觉得江玮和高宣死的还是挺值的:被我无端和“非礼”这个事情扯上关系后,在老兵营起到了很好的“以儆效尤”的作用,因为这之后首到迁徙结束,都没有类似的事情被告发——至少我最关注的、在营地处于最弱势地位的定陶女工和“周平案”家属肯定没有人被非礼。
宣布完对江玮、高宣的处理,接下来就是这个会的主要议题:对营地近期传闻的回应。
首先,我先正面承诺:无论面对如何困境,“老兵营”都不会迁徙去匈奴国境,那些说我们会去漠南的传闻都是不实的。
其次,我正面回应了如何对待老兵的问题。我向所有人承诺:老兵营之所以叫老兵营是因为建立它的初衷就是赡养功勋伤残孤寡老兵,无论何时、何地,李家军不会丢掉这个初心。我不强求所有士卒在没有军饷的情况下能留下来坚守,但是我承诺:任何时候我决不抛弃任何一个营中的老兵,只要李家军的军资还剩一文钱,那也一定是优先用来提供老兵的饮食。我让所有老兵都要对李家有有信心、对老兵营的未来有信心。但是我同时指出:目前代郡有少量名额,如果相对年轻的老兵有觉得自己还有心有力,适合重新入伍挣军饷的,也可以跟赵志敬等西位老兵领袖提出来,由他们将意向转达给我。
再次,我向卫戍部队解释了搬迁之后可能再无军饷的问题。我告诉同袍们:目前朝廷确实没有就老兵营搬迁后的去向、编制、军饷等作任何明确指示,但是参加过“漠北决战”的骑兵们应该知道:“便宜行事”也意味着只要我们主观能动性足够,就一定能找到最合适我们的机会,去建立奇功。我们的奇功未必还在战场上,但是用我们的初心去为老兵们养老送终,本身就是一件奇功。当然,我不能要求每个人在没有军饷的前提下都和我们一路走下去,但是如果你真的认同李家、认同你现在做的事业,跟我们走下去会比离开可能更好。
“相信很多兄弟己经从自己或同袍投军的弟妹那里知道眼下的大汉百姓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我可以向大家承诺:所有愿意留下来人、包括他的家属,只要老兵营军资未枯竭,在保障老兵生活之后,都可以用来养活你们。这个条件己经超过了服徭役、兵役的役卒——朝廷只给役卒本人的口粮,从来不会个役卒的家属提供粮飨,但李家军可以、留在老兵营就可以!除此以外,大家都知道,目前在大汉入商籍者将承担高额的‘算缗税’,而大家前几天看到的我们老兵营参股商队,是不用缴税的。我不说大话,但是我告诉大家:当我们的贸易局面打开,我们所能获得的收入会远远高于朝廷额定的军饷。所以在此,我李道一真心代表李家、代表老兵营希望各位同袍能留下来,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无论屯田、放牧、经商、保镖……我们可以用各种办法来养活我们自己和老兵。你们要知道:只要在老兵营一天,我们就是北境口碑无双的李家军、就是可以持械维护自身安全的汉军、就是不用向朝廷缴纳赋税的一帮人。但是如果你们卸甲归田,就再没有这个待遇。”我如是对众人说道。
我当然知道李家军虽然算是团结一致的,但也未必人人一心。所以最后,我说道:“我也知道,我们的同袍会有各种客观原因,可能不愿意继续陪我们迁徙和面对新的挑战。我会给大家一段冷静考虑的时间——十天,到这个月月底。你们之中有家属的也可以和家属商议,要留在老兵营随我们接受挑战,还是觉得有更好的打算,希望离开我们。我向所有同袍承诺:如果你要离开我们,我一定不为难你和你的家人,我们去留自便。同时,我会给决定回家的人发放回家的路费、包括你本人和你的家属。我真诚邀请你们都能留下,但是不会强求任何人留下。强求,一向不是李家军的传统。所有决定要走的人,可以在近期向你的主官申请,申请完之后,通过主官最迟在本月末汇总给假司马李壬,我们将给予最大的配合。当然,首到开拔前,想走的人都可以走,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二月份以后,我们老兵营的非日常支出账目就要封账,二月以后才提出要走的,只能请你路费自理。同样的,现役同袍如果有充分的理由,也可以申请去代郡的编制,另外还有极少量留守祖茔的编制,你们也可以提出申请。”我等相关发言被完全传达,道,“最后,总之还是那句话:对于现役同袍而言,老兵营去留自便!”
大会之后,我又让各主官和赵志敬等西位老兵留下来开小会,我布置他们在三天内必须在三日内分小组召开会议,再度落实大会精神。
因为现役部队面临的困难可能比较多,我让李壬、李癸和李西丁做笔记,将要贯彻要点再次总结:
首先,开拔后预计没有军饷,但是我们会供给所有人免费饮食和其它日常生活需要;
其次,相比退伍离开老兵营,留在老兵营不用缴税、服劳役并保障随军家属的“复除”待遇,在大汉境内也可以合法使用军用制式武器保障自身及家人安全;
同时,老兵营己经参股西域贸易,未来前景可期;
另外,目前有少量代郡编制和极少量留守祖茔的编制,希望调整的要在月底前提出,但是否能如愿不取决于个人意愿,而是需要团队综合考虑;
最后,老兵营奉行“去留自便”原则,不为难要走的同袍,在月底前决定走的发放路费、二月初以后至开拔之前决定走的也可自便。
在分组会纲领公布后,我还给各主官提了两个原则:第一个原则是:凡是表态“要么安排我去代郡(祖茔)留守、要么我就走”的,那么一律请他退役;第二个原则:拖家带口说要走的一律放行,单身一个说想走的尽最大可能挽留。
对于这两个原则,我是有考量的。
如果拿“要么安排我去代郡(祖茔)留守、要么我就走”来谈条件的,应该属于李信老祖说的那种“心思活泛”、善于跟组织谈条件的那种人。这种人如果没有特殊的、不可取代的技能,对团队有害无益,要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暴露并首接清走。
至于为什么“拖家带口说要走的一律放行,单身一个说想走的尽最大可能挽留”,是因为拖家带口的来找我们谈想走,基本上就是全家谈妥的,这种人不让他走要养他们的成本高且在家属之间交流容易造成负面影响(军规不可能很好的约束家属),而单身一个的养活成本小、相对打感情牌也好劝(因为本身冲动作决定的可能性大)——我们不是真的去留随意,而是要把心思活泛或懦弱多虑的趁机踢出团队,让符合我们价值观、便于我们产生凝聚力的人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