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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儒道同源与被火残简(第1页)

八月初五日上午,原本己经打算闭门谢客的孔安国召集孔、孟、严、曾、荀、贡等儒家嫡系驻曲阜的代表到孔府会晤,我也有幸在侧桌列席。

为了开这个会,孔安国提前服用了大量丹药,为的是在会上不要不停咳嗽。他将《三坟·归葬》的译本交予诸人,向儒家内部正式宣布“鲁壁藏书”的《三坟·归葬》己由他训诂完毕。

以孔延年为代表的儒家诸人初读到《三坟·归葬》的一些译文心里应是不快的。因为这个书的核心思想变成了道家的寂灭复归和清静无为。但是他们也无法反驳必须按照这个思路翻译才能让《三坟·归葬》行文通顺、要表达的中心思想清晰。

在不同意见者都被孔安国说服后,孔安国提出了一个观点叫“儒道同源”。他号召儒家内部不要被“显学”、“独尊”的包袱影响严谨治学的心态,也不能因为一时被帝王家看重而起妄自尊大的心思。在儒家文化的溯源问题上,儒生更要尊重历史——《连山》、《归葬》和《周易》既是儒家思想的源头也是道家思想的源头,不能因为儒家重视入仕、目前得到君王的认可而去打击道家。他还以文景时期道学为显学时,道家对儒家的宽容为例,希望儒家众人要有足够的胸襟、见识和气魄,平等看待先秦诸子、稷下各派,哪怕与儒家“相爱相杀”数百年的墨家和在前秦时对儒家极尽打击之能事的法家都不要去刻意针对攻击。

在这段讲话的最后,孔安国提出了一个观点:“我等儒家清流,治学修身要达到的最终目的是约束帝王公卿以利天下万民,而不是取悦帝王公卿以奴役万民。若谁怀着取悦君王之心而罔顾天下大义,那么他就不配再称为夫子门徒!即使他位高权重、茂名九州,天下儒生也会唾弃他!”

孔安国的话让我想起一个人——公孙弘。我觉得孔安国应该是在内涵他。其实之前,司马迁在和李敢聊天时也提到过这位“奉祀君”孔安国,但是司马迁佩服的儒生始终是“当世孔夫子董仲舒”,他觉得孔安国就是血统尊贵、学问不算丢祖宗脸的儒学世家子、吉祥物。

不过在协助孔安国治学几天、尤其是听他在儒家显贵家族的内部会议的这番表态后,我觉得孔安国是个有思想、有格局的大儒,并不是单纯的儒学世家子、吉祥物。他在儒学被定位显学的今天能正视“儒道同源”、能说出要宽容诸子百家和稷下各派的学问,并能公开说出在“心怀天下苍生”和“取悦帝王公卿”中作出正确选择,说明他真的不止是一个只是被用来当吉祥物、主持国家重大仪式的工具人。

应该是之前有所沟通,孔安国说话之后点名让他的老侄子孔延年也进行了讲话。孔延年在讲话中认同了孔安国儒道同源、显学胸襟和入仕为民的三大主张,同时隐晦承认了自己治家不严的错误。

在会议的最后阶段,孔安国向众人宣布:他己经收到正在临淄的刘彻关于同意他请辞“奉祀君”并封孔延年为继任“奉祀君”的旨意。他告诉众人:在元狩六年十月初一的甘泉宫“雍五畤”大典中,皇帝刘彻将正式宣布孔延年为继任“奉祀君”,届时孔延年将正式开始以“奉祀君”身份协助天子完成祭祀。(谁知天命按:元狩年仍依秦朝旧历,以十月为一年之首。元朔六年十月、元狩三年十月、元狩六年十月均为“雍五畤”传统中“三年一郊”的年份,为国家最重要的祭祀活动。)

在宣布完这个决定后,孔安国将象征“奉祀君”身份的“鲁壁竹简书”《论语》交给了孔延年,并宣布自明日起正式“闭门谢客”。

在会议的最尾声,孔安国将象征监督孔氏子孙德行的“白玉犭贪”交给了贡辅,并很出人意料的将一片陈旧的过火竹简交给了我。

后来贡辅告诉我:“白玉犭贪”是儒生监督孔家子孙德行的象征,孔安国在很久之前就宣布了会把这个东西交给子贡后人——当年孔子死后子贡守孝六年,并实际担负起儒学传播的重任,“白玉犭贪”交给贡辅自然是实至名归。

而那个给我的竹简叫“被火残简”,是在秦皇焚书坑被捡回的原版《论语》的遗骸,据说是某儒生以自己被焚的代价捞出来的,它象征着儒生的使命底线。在孔安国之前,“被火残简”一首由“奉祀君”本人保管。孔安国以前也曾放话:会把这个“被火残简”交给适合的人保管,保管者有“为儒家正风气”的权力。在之前的风传中,有传“被火残简”己经交给董仲舒,也有传交给了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或儒生伏胜、欧阳生、儿宽等。但是这时,孔安国将这个竹简交给我,实际上也就是把天下儒生的“道义监督权”交给了我。其实在座儒家高门代表,除了贡辅算是对我知根知底、孔延年略微了解我,别人都对我一无所知。孔安国后来让孔延年对外介绍我的统一口径是“道家正宗传人”,以“儒道同源”的名义被聘“为儒家正风气”。

会议结束后,孔安国单独召贡辅和孔延年进行了短暂的小会。小会之后贡辅找到我,除了向我介绍“被火残简”的来历和责任外更对我提了一个请求。

贡辅道:“按照家主的意思,我和孔延年会带所有人去外面吃午饭,而且决议就此不再与我等见面。只有你被允许在孔府住到明天。老夫知道你会些医术,我希望你找机会给家主诊个脉,如果他肝经的病灶因为解出《三坟·归葬》而缓解,请你务必还是要劝家主全力医治,毕竟他还在壮年!”

我点点头,应承了贡辅的请求。

在贡辅和我聊过后,他和孔延年组织众与会儒生显贵家族代表离开孔府,孔安国带着儿子孔卬在门口长揖相送。

我在正堂等了不久,孔卬就带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找到了我。他跟我说:让我自己用午膳,午膳后可歇息片刻,他父亲在未时会派人到我房间请我下午叙谈。

未时刚过,孔府就有下人来传孔安国的话:请我去书斋谈话。

我轻车熟路来到孔安国的书斋,见孔安国又在抓紧时间嗑药,孔卬伺候在旁。

待我向孔安国行礼落座,孔安国微笑道:“李司马,‘被火残简’的责任贡辅老叔跟您解释过了吧?”

“解释过了!”我忙道,“不过在下自感能力有限,恐怕难以完成‘奉祀君’所托!”我说着取出竹简,想还给孔安国。

孔安国笑道:“你若还我,不仅是你妄自菲薄,更是打你师父汲黯的脸!儒家的志向本是入仕途为苍生请命,但是话容易说,面临名利场考验时却未必人人能过关。更何况现下儒为显学,面对的名利、美惑更多,我若将‘被火残简’交给儒生,就是自欺欺人,不如不交。但是你们道家不同,你们关注的是天地大道和事物的本质规律,所以反而能恬淡的旁观世事起落。因而若有一天,当儒生因认知、立场是非含混或因物欲遮眼丧失本心时,请您务必看在我对您的信任,大力出手整治!”

“孔先生,您说的这个道理我懂,但我从小在行伍长大,读书并不系统,真的觉得自己的学养、能力有限。”我回答道,“我觉得会有一个人比我更适合收到您的信任保管这个‘被火残简’。”

孔安国笑道:“你说的可是葛谦先生?”

“正是!”我笑道。

“说到葛谦先生,我想起一件事。我并不是逐客要赶你明天走,因为我得到消息,葛谦先生己经从莒县过来找你,按行程大约明天中午前后便到了。你从陈留一路折腾到齐鲁之地,无非是要跟他们兄弟见面,帮贡家保镖、助我训诂《三坟·归葬》也只是顺便对吧?”孔安国道。

“确实如此!”我道,“葛二哥的学养、资质、品行样样在我之上,帮您保管‘被火残简’履行监督儒生风气的职责比我更加合适!若您批准,我与他见面后就将‘被火残简’转交予他可好?”

“葛谦先生确实如你所说学养、资质、品行都很好,也是我非常高兴能在有生之年结交的人。”孔安国道,“我今早说的很多话也是承蒙当日与他的一席洽谈,让我打开了思路。”孔安国指着我的位置补充道,“他当时就坐在你的位置。我们燃了一下午陛下钦赐的南越进贡沉香。”

孔安国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与葛谦交流学术的场景。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不是我厚此薄彼啊,陛下御赐沉香弥足珍贵,那天就燃尽了。而且以我现在的身子,也闻不得熏香。”

“孔先生客气了!”我忙道,“你们都是风雅之人,焚香治学乃是雅事。我一介行伍莽夫,闻珍稀的沉香无异于煮鹤焚琴。”

“李司马又过谦了!”孔安国话锋一转,有些悲伤道,“虽然那天我与葛谦先生所谈甚欢、之前与葛履先生和徐偃学长也交流得极为愉快,可惜我终究还是害了徐偃学长性命!以至于我也再无颜面见葛家兄弟了。”孔安国说着面露悲伤神情,道:“昨晚我得到消息,徐偃学长己于日前在长安遭弃市之刑。”

我叹了口气道:“徐偃博士为民请命,虽身死不也是你们儒家追求的圆满卫道吗?”

“是啊,唯独留我这个懦弱者还活在世上煎熬!”孔安国惨笑道,“李司马,我是懂‘望气’的。葛谦先生虽然样样好,但是他却是当世‘清气’造化第一人。而且他正以很快的速度接得‘本命气运’,绝不可能帮我做‘监督风气’的俗事。相反你李司马,堪称我平生仅见的洪福‘大造化’者,虽然你还没有接得‘本命气运’,但是我相信既然‘天命’给了你造化,你接气只是迟早的事情。所以‘被火残简’还请您不要推辞!”

看着孔安国的灼灼目光,我感受到这位尊贵的儒家大佬对我的信任。为了不再让他情绪低落,我点点头,将“被火残简”收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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