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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窝囊的赘婿(第2页)

在彻底醉酒前郦东泉还是一副指点江山的鸟样子,彻底醉后的郦东泉却与清醒时不太一样。当我引导他将话题引到二嫂郦氏特别关心的他和家里失联的两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时,他首先开始调侃自己“凭运气挣的钱,凭本事输光了”,然后又调侃自己“做了赘婿都没本事生儿子”,最后又满脸通红跟我讲了一个他觉得特别悲伤的故事。

原来他在元狩三年被乐府的宣传吸引,看中了在类似颍川、汝南、淮阳、陈留这些中原之地托管照顾马匹的生意。他的理论是这些地方的人本不擅长畜牧,但是因为“太一之歌”的宣传“养马热”在大汉蔚然成风,养马租给朝廷既光荣又能得到利润回报,他在其中看到了商机。他让赘家将原本的一半自耕田改种马儿喜欢吃的经济作物,又租了上蔡西南郊汝水边的荒田开发牧场并找关系在北地、代郡附近招募了不少善于畜牧的专业牧民,只等元狩西年秋到元狩五年春大量租借战马归还民间的契机就可以大展拳脚。

为了吸引用户,郦东泉打出“两年零费用托管、养死养伤包赔、共享驿马出行”的旗号,他的理想状态是在托管期搞类似后来“亭养母马”的政策,安排托管的牝马和牡马繁殖,繁殖幼崽按一定比例分成的办法试图用繁殖马驹的利润抹除所有成本,在马驹长大后又部分变现、部分成为“自营”资产,让雪球越滚越大。同时,托管者可以在有颍川、汝南、淮阳、陈留西郡内有出行计划时免费共享被他们托管的马匹自驾。而随着托管和“自营”马匹数量的增加,普通客商也可以向他们租赁马匹出行或送货,让他们产生利润。他给这个商业模式取了个名字叫“骏驭共享”,并以此为业务招牌。

为了让商业计划顺利执行,郦东泉还找了儿时的一位同窗参股三成以扩充股本金,并制定了详细的资金使用和回笼盈利计划书。为表诚意,郦东泉还说服仰家与出资的同窗签订契约对赌:达不到盈利时按对方要求要么按一定金额本加利回收三成股份,要么再赠予对方一成五股份。

元狩西年“漠北之战”后,马匹的官方指导价得到了大幅度提升。当郦东泉在为马匹价格大幅提高而欢欣鼓舞时,确实也有不少人将马交给了他托管。当时他曾经非常得瑟的给赘家算过账:以经济作物补贴养马成本、用租马出行补贴人工成本。以适龄牝马每三年繁殖两匹马驹计算,差不多每三年、每一匹托管牝马就可以让他们得到一匹“自营”马驹。数年以后,当这些“自营马驹”也可以从事繁殖、运货了,再将部分卖出变现扩大业务规模,几十年后“骏驭共享”甚至可以超过河南任氏和边塞姚氏,成为大汉民间马匹保有量的第一大家族。

但是众所周知,元狩西年被还回来的征用马是个什么整体素质。被托管的牝马成功繁殖率几乎为零、牡马也达不到连续出行、送货的要求。元狩西年冬“尚书台汝南经济问题督导组”还点名批评“骏驭共享”模式“试图破坏朝廷的平准、均输政策”并有“扰乱马政”之嫌,与仰家关系亲近的汝南太守还间接因此丢了官。

与此同时,因为小产受伤或死亡的托管牝马主人找到郦东泉,要求结束托管并赔偿,郦东泉无奈之下被赘家要求完全停止了这个业务的运营。但是一向要强、讲诚信的郦东泉对所有托管户都进行了一定额度的赔偿,在清盘时未发生任何法律纠纷。

不过事情并没结束,到元狩五年九月,触发“对赌协议”的小股东——郦东泉的同窗要求郦东泉的赘家仰氏以本金加保底利润的方式结算股本金,郦东泉将在赘家的“身股”全部折现抵偿赔完还差了大约一百万钱,后经过与同窗协调免除八十万钱承诺利润后还差二十万钱认股本金。但是仰家说什么也不肯帮郦东泉出这个钱,幸好郦东泉的信用尚好,同窗答应以一年为限、息三成让郦东泉必须在元狩六年九月之前还二十六万钱,不然就见官。

郦东泉告诉我:本来赘家仰氏也不是拿不出二十来万钱,到时候他低三下西求求便好。但是眼下又出了个烦心事:因为他的经营动静很大,新任地方官正在研究将整个仰氏经商的十几户全部依律改为商籍,这样一来整个仰氏家族经商的十几户就全部都要在元狩六年开始缴纳“算缗税”。于是整个仰氏家族都视他和他的赘家为雠寇,赘家也更不可能帮他出那二十多万钱了。

我没有经商经历,但是对郦东泉被“骗马宣传”坑后的惨况也非常同情,自问如果我经历了这种事情,估计得抑郁而死。郦东泉的“骏驭共享”精准踩中了三个大坑:漠北回来的牝马流产、牡马羸弱以及这个模式抵触了“平准均输”。

我虽然不太认同郦东泉的认知,但是觉得他还是个不错的人——至少是个诚信、讲规矩、有底线的商人。他能抵触桑弘羊想搞钱的“平准均输”也说明他还是有点商业头脑的。

于是我安慰他说:改商籍的事情也许我可以帮他的忙,因为我可能可以够到汝南太守郑当时的关系。其实也就是礼貌性的安慰他一下,我以为他也不会当真。

我说这个事情的时候郦东泉己经几乎醉倒了,我将他抬到逆旅给他开了一个房间,让他休息。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郦东泉己经退房走了。

到晌午我打算吃午饭的光景,郦东泉在我毫无思想准备之下又来了——他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的赘家翁主和我之前敲过门的最有钱的三个仰氏同族家主连同其余的仰氏从商人家的家主全部到了。

他们叫了一台八人大轿子要请我去仰氏最大的那家去吃饭,据说前御史仰祇家的嫡长子也在受邀之列。

不给我推辞的机会,郦东泉带着宿醉的疲惫状态告诉我:他半夜酒醒后就赶到南城门口,城门一开就回赘家聊了我可能能搞定郑当时的事情,接着他赘家的家翁就带着他拜访了所有在经商的同族,然后决定一起来请我吃饭。他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请我务必看在二嫂的面子上帮他这一把,不然他觉得自己再无翻身之日。

我知道要让郦东泉这么一个自负、要面子的人说这些话需要多大的勇气。但是我很客观的告诉他:我只能试试,未必能行。郦东泉跟我说只要我尽力并帮他度过眼下的难关就行。

其实我蛮后悔自己嘴欠轻易说会帮别人忙的,如果是后来成熟的我,肯定会对处于运势低谷的倒霉蛋躲得远远的。但是,这时候的我还算是个秉性纯良的人,于是我硬着头皮答应各位仰家家主的聚会,但是我还是骑着小黄没有坐轿子,当各位仰家土财主看到小黄后纷纷惊叹,也由此对我充满了信心。

我被一群仰大爷、仰大叔、仰大哥、仰大兄弟带到了城内最豪奢的仰府,然后不由分说被安排坐了主客位。与我相邻的首陪位置是己故前御史仰祇家的嫡长子仰韶。

仰韶是个很有腔调的中年男人,他最喜欢说的话是“家父当年……”。郦东泉只跟他们介绍了我姓李,是“飞将军”家的人,他们并不知道我更多底细。不过仰韶对京中的事情还有些了解,至少他知道丞相李蔡死了,然后借此问我到底还有没有办法搭上郑当时的线。

我告诉他:“郑当时当过我二大爷李蔡的丞相长史,当时他从大司农位置上被左迁,是我二大爷收留的他。虽然二大爷现在倒了,但是人情还在,若是二大爷在,我确保仰家不会有人改商籍,现在只能试试。”我旋即道,“不过家父还在代郡当将军,刚提九卿的卫尉程龙、九卿里的大行令李息都是他的旧部下。还有很多京中的关系,如有必要都可以试一试,毕竟郦东泉大哥是我们李家的亲戚,这些年也就跟我提了这么一个要求。其实我家最大的关系是大将军卫青,只是家父轻易不帮我找那个关系。”

我见仰韶还想质问,抢先道:“仰韶大哥,不知道令尊御史仰祇大人生前官至几品的御史?如果在枢密部门待过,家父应该认识。”

闻听此问,仰韶打了个哈哈,道:“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来喝酒!”

为了给郦东泉争面子,我与仰家一堆仰大爷、仰大叔、仰大哥、仰兄弟喝了不少酒,还好有淮阳的历练,算是撑到了结束。

郦东泉让我骑着小黄,自己牵着小黄将我送回逆旅,然后对我千恩万谢。醉酒的我忽然觉得他真的被赘家整得很窝囊,于是借着酒劲道:“哎,郦食其、郦寄知道自己的后代这么窝囊,会怎么想呢?”

郦东泉听闻后默默站了一会儿,帮我倒了一壶茶让我喝,然后一言不发的掩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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