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韩铮猛地将密报拍在桌案上,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刻彻查这些军械的来源!重点核对近三个月辽东各军械库的出入库记录,特别是开原、抚顺两卫的库管账本,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他大步走到沙盘前,指尖划过抚顺关至开原卫的路线,目光锐利如鹰:“另外,盯紧所有往来关外的商队,尤其是晋商的商队!”此前破获的小规模走私案中,落网的都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显然是对手抛出的替死鬼。但他笃定,能向境外输送大批制式军械的渠道,绝不可能毫无痕迹。
“佥事大人放心!”下属躬身领命。
“等等。”韩铮叫住他,补充道,“让暗桩带上新配的望远镜,在关隘两侧的山头上设伏,盯得远一点、隐蔽一点。他们运军械出关,必然用重型马车,车辙印记瞒不过去。一旦发现异常,先跟踪,别打草惊蛇,随时汇报!”
“是!”下属应声离去,营帐内只剩下韩铮的身影。他望着沙盘上代表女真部落的标记,眼中寒光闪烁——这背后绝不止走私那么简单,很可能牵扯着通敌叛国的大案。
金陵,国子监。
孔庙前的广场上,人声鼎沸,一场针对实学院的风暴正在酝酿。数百名监生手持传帖,聚集在广场中央,为首的是几位年轻翰林和国子监博士。传帖上用朱笔写满了实学院的“罪状”:“不尊孔孟经义,专研奇技淫巧”“收纳工匠之子入学,与士子同堂,亵渎圣学”“以算术格物为必修课,动摇儒学根基”……
“实学不废,圣道不存!”一位身着深蓝儒袍的博士登上高台,振臂高呼,声音激昂,“我等乃圣学传人,岂能坐视异端横行?当联名上书陛下,罢黜实学院,驱逐佞臣林奇,以正视听!”
“罢黜实学院!驱逐林奇!”台下的监生们群情激愤,齐声响应,声音响彻国子监上空。这场由儒生发起的舆论攻击,正以惊人的速度向朝堂蔓延,不少朝中清流官员也纷纷表态,要求太子约束林奇,整顿实学院。
曲阜,孔府。
衍圣公孔胤植的书房内,檀香袅袅。一位心腹幕僚正躬身汇报金陵的情况,语气恭敬:“公爷,金陵那边火候己到。国子监的儒生己聚众请愿,朝中清流也在附和,只要持续施压,再加上市面物价动荡,太子和林奇必然疲于应付,无暇他顾。”
孔胤植坐在太师椅上,身着绣有蟒纹的公服,手中缓缓拨动着念珠,脸上无喜无悲,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记住,我等此举,只为卫护圣道,非为一己私利。”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下面的人把握好分寸,莫要闹出人命,免得授人以柄。”
他顿了顿,睁开眼,目光深邃:“告诉金陵的人,可以开始草拟联名万言书了。联络各地的孔氏宗亲、儒学大家,让他们一同署名——要用千年儒家的声望,给朝廷最后一击。”
幕僚躬身应道:“属下明白。”
书房内重归寂静。孔胤植望着窗外的孔林,手中的念珠转得更快了。林奇推行的实学,动摇的是儒学千年来的统治地位,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这一击,必须一击必中。
夜色渐浓,金陵尚书府。
林奇站在书房窗前,望着南方夜空。远处的街巷己渐渐沉寂,唯有零星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却掩不住潜藏的暗流。他清楚,此刻有三股强大的力量正同时向他袭来:商界的经济围剿、辽东的军械疑云、学界的舆论攻击,三股势力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试图将他和新政一同拖入深渊。
仆人端来一盏油灯,同时递上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是韩铮从辽东发来的。林奇拆开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鱼己惊,线未断,正撒网。”
他看完信,将信纸凑到油灯的火焰上,看着它慢慢蜷曲、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网?”林奇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就看看,是谁布的网更结实,谁下的饵,更能钓到大鱼。”
窗外的风更紧了,吹动着书桌上的舆图。林奇转身走到桌前,目光落在金陵、辽东、南洋的标记上,眼神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