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充满强制意味的动作,瞬间勾起了逢煊一些极其不好的回忆。内心积压的不安和恐惧终于爆发,他想,果然还是来了。在不算激烈的挣扎中,他抬手,重重地给了乔星曜一记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逢煊让他放手,即使挨了巴掌,乔星曜依旧死死抓着不放,还在固执地追问,声音带着一种执拗:“你会跟他结婚吗?然后……会有别的小孩吗?”
逢煊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腕,声音冷得像冰:“乔星曜!你又发什么疯?放手!”
乔星曜说,如果他不回答,他就不放。
逢煊的身量在beta里不算矮小,但跟乔星曜这种顶级的alpha相比,完全是两个量级,真正较起劲来根本挣脱不开。
逢煊似乎被他的话气得呼吸都不顺畅了,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睁开眼,一字一句地开口:“我知道,你这种人,根本毫无信用可言。四年了,你根本没有一刻真正想过要放过我。你让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我都知道!现在看到我好像要走出来了,你就又来刺激我是不是?非得确认我过得不好,你才痛快吗?我为什么不能结婚!我为什么一定要永远活在你的阴影下面?是不是只有我永远孤单,永远痛苦,你才觉得算是彻底折磨够了我?!”
乔星曜像是被这些话狠狠刺中,几乎是瞬间松开了手,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声音发颤:“……你真的想跟他在一起?为什么?你难道……忘了乔星尘了吗?逢兰衍……就这么不讨你喜欢吗?”
逢煊已经很久没听到“乔星尘”这个名字了。
不得不说,和乔星曜对话本身就是一种折磨。
一股极致的厌烦和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猛地抓住乔星曜的手腕,强行将他的手指按在自己脖颈的动脉上,眼神里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乔星曜,你如果真看不得我有一天能好过,今天就掐死我好了。你究竟想让我给谁守节?为什么不说你自己?你自己也知道,你有多么让人讨厌吗?”
乔星曜压在逢煊脖子上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仿佛被无形的耳光接连扇过,整个人都懵了。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觉得眼眶无法控制地阵阵发酸。
逢煊只感觉到那冰凉的指尖猛地从他皮肤上抽离。乔星曜转身的那一刻,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砸在了他的手腕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乔星曜拉开车门,几乎是跌撞着冲进驾驶座,重重关上了车门。逢煊愣在原地,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他觉得自己此刻应该立刻离开,可乔星曜的车却迟迟没有启动。直到后座传来衍衍被惊醒的哭声,孩子在黑暗的车厢里害怕地大声叫着“爸爸”、“父亲”。
逢煊深吸一口气,还是上前用力拍打车窗:“乔星曜!你儿子在哭你没听到吗?”
黑暗中,里面的人似乎尝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打开了车门。
从这个角度,看不清乔星曜的脸,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形轮廓在剧烈地颤抖。他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传来,断断续续,变了调,几乎不成句子:“……对不起……我……我现在开不了车……”
那一刻,逢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乔星曜,也是会被他伤到的。
我不会再有别的孩子
柳玟曾经很肯定地告诉过他,乔星曜是喜欢他的。
逢煊不信。他觉得乔星曜那样的人,骨子里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
乔星曜只是在得知自己曾经钟情于乔星尘后,alpha那可笑的自尊和骄傲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那份痛恨强烈得让人心惊,几乎到了恨不得将他生啖其肉的地步。
乔星曜永远不会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逢煊以前觉得他可怜,也很清楚地看透,这个人内心早已被仇恨填满,陷入了一种病态的偏执。
仇恨的链条一旦开始,就很难有终结的时候。他那如同未开化野兽般的天性里,只懂得掠夺和占有,不会有半分怜悯与温情。
如今,亲眼看到乔星曜因为自己那几句话崩溃到几乎无法自持,逢煊心里却并没有产生任何报复性的畅快。
反而觉得心口某个地方闷闷的,堵得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弥漫开来。
逢煊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辆沉默的车。突然,他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伸手拉开后座车门,利落地解开儿童座椅的卡扣,将还在抽噎的衍衍抱了出来。
小孩委屈地缩在他怀里,哭声因为找到了依靠而戛然而止,两只小手从裹着的毯子里探出来,紧紧搂住逢煊的脖子,生怕再被丢下。
这孩子被养得娇气,尤其怕黑,刚才在黑暗的车里怕是吓坏了,哭得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冰凉的小脸一个劲儿地往逢煊温热的脖颈里贴,寻求着安全感。
逢煊朝着乔星曜伸出手,声音没什么起伏:“手机?”
乔星曜低着头,像是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瞬。他用指甲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然后才颤抖着手,把手机递了过去。
他右手腕内侧有一道浅浅的、颜色比周围皮肤略淡的痕迹,不算深,是当年车祸手术后留下的,若不仔细看,很难分辨。
逢煊在最近的联系人列表里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拨了过去。
他估计夏绍一个人弄不走状态明显不对的乔星曜,得找别人。
电话接通,但那边传来的却不是姜庭的声音,而是一个带着些温润质感、微微沙哑的男声:“他去洗澡了,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