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他道:“要不是他偷的,他怎么不敢出来跟我当面对质。”
“我怎么不敢,老子刚撒完尿,就听你在这里胡咧咧,东西不见了你就怪我头上,真当老子好欺负呢?我跟你说,今天你要是拿不出证据,我要你好看。”
李建安早就听见徐东在骂他,之前怕挨揍一直不敢出来,听到有人给他撑腰,腰杆子才挺直了些。
“你要谁好看?”
吵嚷中,陆学林扛着画夹回来,在野外待了一阵的他,身上裹挟着凉津津的清新雾气。
李建安有点怵他,不过有卢志强和沈光明他们在,他也没露怯:“怎么,兴他冤枉我,不兴我修理他?”
陆学林上下瞅了他一眼:“就你?”
这干瘪瘪的样,还不知谁修理谁。
徐东一把将陆学林拉到跟前:“你回来得正好,咱俩鸡蛋被这个狗东西偷了,这下没得吃了。”
沈光明一个头两个大:“不是你的鸡蛋吗,怎么又跟陆知青扯上关系了?”
徐东知道他跟卢志强是一伙的,没好气道:“你管那是谁的鸡蛋,反正李建安偷了鸡蛋是板上钉钉的事,你们就说这事怎么解决吧。”
徐东也不是随意污蔑人,李建安前科太多,他们又在同一个屋子住,除了他一般人干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沈光明见他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心里不太痛快,又因为陆学林横插一脚,不好马虎应对。
他质问李建安:“你到底有没有拿徐知青的鸡蛋?”
李建安没想到鸡蛋跟陆学林还有关系,心里有点害怕,想着他们没证据,打死不承认道:“没有。”
徐东见他死鸭子嘴硬,揪住他的衣领道:“不承认是吧,我看你是皮痒了。”
“干什么,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明儿个我就去公安局告你,报警把你抓起来信不信。”
这么多人在,徐东要是敢打他,保准他吃不了兜着走。
卢志强陈伟明他们也站出来推搡,一个个看着徐东的眼神像要吃了他一般。
就跟只有他们才有帮手似的。
徐东道:“打你我都嫌手脏,陆学林,这鸡蛋你也有份,你说怎么办?”
陆学林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你又打算怎么做?”
明明是徐东问他,结果他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徐东撇了撇嘴,他这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连鸡蛋被偷都不生气。
平时在他面前这么能,没想到关键时候也是个不中用的,看来还得自己来想办法。
沈光明见他哑火,干脆就给这事定了性:“没有证据的事你就到处乱说,白白污了李知青的清白,你让别人怎么想他?都是知青,别闹得这么难看,咱们无产阶级不能互相伤害了,你赶紧给他道歉。”
思绪被陆学林扰乱,徐东却诡异的冷静下来,知道沈光明是在拉偏架,他也变得不留情面。
“我的鸡蛋被偷了,你还要我跟他道歉,有没有搞错?这么一件小事,你这个当点长的都解决不了,真是让人怀疑你的能力。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去找支书了。”
可能是觉得这话的威慑力不够,他又补充道:“那鸡蛋是陈奶奶送的,她既是贫农,又是烈士家属,她给的蛋都敢偷,我看有些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支书要是觉得这事他管不了,我就告到公社,公社要是也不管,我就去县城找领导。我就不信,我们工农阶级的人在这里受到压迫,吃了亏,还得不到个说法。”
沈光明听得直拧眉头,火大道:“你满嘴胡说八道什么,谁压迫你了?”
“谁压迫我谁知道。陆学林,走,咱俩现在就去告支书去。”
鸡蛋陆学林也有份,他可别想袖手旁观。
陆学林手上还拿着画夹,道:“我先回宿舍放东西。”
徐东坚决要带上他:“我等你。”
就在这等待的时间里,一直观望的林砚池终于开口。
他叹了叹气,苦着脸道:“最近村里阶级斗争这么严重,竟然还有人敢偷贫农的鸡蛋,这事闹到支书那里,咱这些知青都别想好过了。”
他虽是在自言自语,这番话却一字不落进了在场知青的耳朵。
还在看热闹的知青们,犹如当头被浇了盆冷水,都打了个冷颤。
“阶级斗争”四个字宛如悬在高空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会落到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