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王翦看着地图,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赵代王嘉不仅与项燕结盟,还在暗中给骊山陵输送人手。这哑巴更夫,就是他们的联络人。”
【西:封泥秘辛】
陈默捧着那卷族谱,在油灯下仔细检查了半个时辰,终于在最后几枚竹简的背面,发现了一道细微的痕迹。
“上将军,您看这里。”陈默将竹简递到王翦面前,指着竹简边缘的暗红色印记,“这是封泥的痕迹。这卷族谱原本是用封泥封存的,后来被人拆开了,所以才会留下这些印记。”
王翦凑过去一看,果然见竹简边缘有一圈淡淡的暗红色,形状像是一枚圆形的印章,只是印记己经模糊,看不清上面的文字。他用手指摸了摸,触感粗糙,与陶罐里的封泥质地一致。
“能看出这封泥是哪个官署的吗?”王翦问道。
陈默摇了摇头:“印记太模糊了,不过从封泥的质地来看,确实是骊山工署的。骊山工署的封泥除了青膏泥和朱砂,还会加入少量的东海鲛人油,用来增加封泥的黏性。我刚才用火烧了一点粉末,闻到了淡淡的海腥味,这是其他封泥没有的。”
王翦点点头,又看向那张从暗格里找到的地图。地图上的路线从善无城出发,经过雁门、太原、河东,最后抵达骊山陵,沿途标记的红点共有六个,其中一个红点就在武州塞——也就是前日秦军发现沛县地图的地方。
“看来这赵代王嘉的野心不小。”王翦手指在地图上的骊山陵位置轻轻一点,“他给骊山陵输送人手,恐怕不只是为了勾结咸阳的人,更可能是想在骊山陵里安插细作,伺机而动。”
“那项燕那边呢?”蒙恬问道,“族谱里记载他与赵代王联姻,会不会也参与了这件事?”
“肯定参与了。”王翦肯定地说,“你看这族谱的用纸,虽然是竹简,但竹简的衬纸却是楚地特有的桑皮纸。这种纸只有楚国王室和贵族才能使用,寻常人根本得不到。项燕既然与赵代王联姻,必然知道这件事,甚至可能还在暗中协助。”
他顿了顿,又看向被捆在屋角的哑巴更夫。更夫此刻低着头,头发散乱地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但肩膀却在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害怕,又像是在隐忍。
“把他带过来。”王翦吩咐道。
两名士兵立刻将更夫拖到王翦面前,按在地上。更夫抬起头,目光死死盯着王翦手中的族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愤怒。
王翦蹲下身,将族谱放在更夫面前,指着上面“项燕”的名字,沉声道:“你是赵代王的人,还是项燕的人?这族谱是谁让你保管的?骊山陵的封泥,又是从哪里来的?”
更夫依旧不肯说话,只是摇着头,眼泪从眼角滚落,滴在雪地里,瞬间结成了冰。
王翦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注意到他手腕上的一道疤痕。那道疤痕与脖颈处的疤痕不同,是一道细长的刀伤,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伤的,而且疤痕的形状,像是一个“项”字的一半。
“你是项燕的人。”王翦肯定地说,“你手腕上的疤痕,是项氏族人的标记。项燕让你潜伏在善无城,一方面是为了联络赵代王,另一方面是为了给骊山陵输送人手,对不对?”
更夫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他张了张嘴,喉咙里依旧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却用力点了点头。
“骊山陵里的细作,是用来做什么的?”王翦继续问道,语气放缓了些许,“是为了破坏陵墓修建,还是为了刺杀始皇帝?”
更夫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始终发不出声音。他挣扎着抬起手,指了指地图上的骊山陵,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后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
“他是说,骊山陵里的细作,是为了在始皇帝陵竣工时,引爆陵墓?”蒙恬惊讶地说道。
王翦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始皇帝陵的修建己经进行了十年,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若是被人引爆,不仅会危及始皇帝的安全,还会动摇大秦的根基。赵代王嘉与项燕联手,竟然想做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看来我们得加快速度了。”王翦站起身,将地图和族谱收好,“蒙恬,你立刻带一队人马,顺着地图上的路线追查,把沿途的联络点全部捣毁,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陈文书,你将这卷族谱和封泥送去咸阳,交给丞相李斯,让他彻查骊山工署,看看里面到底有多少赵代王和项燕的人。”
“诺!”蒙恬和陈默同时领命。
屋外的雪己经停了,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善无城的上空飘着淡淡的硝烟,秦军士兵正在清理战场,偶尔传来几声伤者的呻吟。王翦走到屋外,望着远处的骊山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赵代王嘉、项燕,还有咸阳城里的那些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场战争,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而那卷记载着项燕联姻记录的族谱,还有那含有骊山封泥成分的谱牒用纸,不过是冰山一角。
“传令下去,休整一日,明日拔营,进军代郡。”王翦转过身,对身后的亲兵说道,“赵代王嘉,该算总账了。”
亲兵领命而去,嘹亮的号角声再次在善无城上空响起。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积雪覆盖的城墙上,映出一片金色的光芒。王翦负手立在城头上,腰间的断水剑轻轻颤动,像是在呼应着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