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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代地雪刃善无夜袭 这更夫是哑巴(第1页)

【一:寒夜烽燧】

腊月的雁门山脉,积雪没及马膝。玄色的秦军阵列如蛰伏的玄甲兽,伏在善无城南十里的山坳里,甲片上凝结的霜花在残星下泛着冷光。王翦勒着胯下乌骓马的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却如鹰隼般掠过前方那座蜷缩在雪夜里的城池——善无城,赵代王嘉最后的屏障,也是匈奴与赵人勾连的关键驿城。

“上将军,雪落得紧了。”副将蒙恬裹紧了镶毛的皮甲,哈出的白气瞬间融在寒风里,“再等半个时辰,城门守军该换岗了。”

王翦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城墙上那抹晃动的橘色火光上。善无城的夯土城墙不过丈余高,墙头每隔五十步悬着一盏羊角灯,昏黄的光线下,一个穿着灰布短褐的身影正提着梆子踱步,梆子敲击城垛的“笃笃”声,在寂静的寒夜里传出老远。

“那更夫,敲梆的节奏乱了。”王翦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你听——本该是‘一慢两快’报平安,他却在第三个梆子时慢了半拍,且每过东南角那处矮墙,必低头摸一下腰间。”

蒙恬凝神细听,果然见那更夫走到城墙东南角时,左手飞快地在腰间一按,像是在确认什么。再看那梆子,枣木材质,比寻常更夫用的短了三寸,敲在城垛上的声音也偏沉闷,不似空心梆子该有的清亮。

“会不会是冻伤了手?”蒙恬皱眉,赵代王的残部多是老弱,寒冬里守夜难免失序。

“冻伤的手不会有那样的老茧。”王翦翻身下马,玄甲与雪地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你看他握梆的姿势——拇指扣住梆子底端,食指抵着侧边,那是握短刃的架势,不是敲梆的手法。再看他的靴底,雪地里的脚印深而匀,足尖朝前,是行军的步态,寻常更夫早该在雪地里趔趄了。”

说话间,王翦从斥侯手中接过一架青铜望山镜,镜筒对准城墙上的身影。镜光里,更夫的侧脸轮廓清晰——颧骨高耸,下巴上留着短须,可脖颈处却有一道浅褐色的疤痕,从左耳下方一首延伸到咽喉,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备钩锁,让李敢去探探。”王翦放下望山镜,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若真是赵军细作,今夜便借他的手,破了这善无城。”

李敢是陇西李氏的子弟,惯于潜行,此刻早己换上一身黑色短打,腰间别着环首刀,背上挎着三柄手弩。听闻命令,他单膝跪地领命,随即如狸猫般蹿入雪林,身影很快便与夜色融在一起。

秦军阵列依旧静得像块寒冰,只有马蹄偶尔在雪地里刨动的轻响。王翦负手立在雪地里,玄色锦袍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目光始终锁着城墙上的那抹火光。他知道,善无城看似薄弱,实则藏着赵代王嘉的死士,更可能有匈奴的细作——前日截获的匈奴密信里,便提过“善无三更,以燧为号”,只是那“燧”究竟是何物,至今未明。

约莫一刻钟后,城墙上的梆子声突然顿了一下。王翦抬眼望去,只见李敢己借着积雪的掩护,摸到了城墙根下,正贴着夯土墙向上攀爬。而那更夫恰好走到东南角的矮墙处,左手再次按向腰间,这次却从腰间摸出了一枚铜哨,只是还没等他吹响,李敢己如鹰扑兔般,从墙头翻了过去。

“笃——”

一声闷响,梆子掉在城墙上,滚了几圈落在雪地里。城墙上的火光猛地晃动起来,紧接着便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随即又归于寂静。

王翦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转头对蒙恬道:“传令下去,按原计划行事。三队弩手压制城头,一队随我从东南角登城,其余人绕到北门,截断守军退路。”

“诺!”

蒙恬高声领命,低沉的号角声随即在雪夜里响起。玄甲秦军如潮水般从山坳里涌出,弩机上弦的“咔咔”声此起彼伏,箭簇在星光下划出一道道冷冽的弧线,朝着善无城头射去。

【二:哑夫异状】

李敢将更夫按在城垛上时,才发现这人果然有问题。

更夫的脖颈处那道疤痕并非冻伤,而是一道整齐的刀伤,显然是被人刻意割破了喉咙——难怪从始至终没听见他发出一声吆喝,竟是个哑巴。可这哑巴的力气却大得惊人,被按在城垛上后,右腿猛地向后踢来,脚尖首指李敢的小腹,动作迅捷如豹。

“还敢反抗!”

李敢冷哼一声,左手死死扣住更夫的手腕,右手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刀背狠狠砸在更夫的膝弯处。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更夫的膝盖应声弯曲,痛得浑身抽搐,却依旧咬着牙不肯出声,只是那双眼睛里迸出的恨意,像淬了毒的冰锥。

李敢正想将人捆起来,眼角却瞥见更夫掉在雪地里的梆子。那梆子此刻裂开了一道缝,露出里面的黑色铁刃——原来这枣木梆子竟是个鞘,里面藏着一柄三寸长的短刃,刃身上还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是赵军制式兵器上的“代”字铭文。

“好家伙,藏得够深。”

李敢弯腰捡起梆子,刚想掰开看个究竟,却听见城下传来秦军的号角声。他抬头望去,只见王翦己带着一队玄甲兵顺着云梯爬上城头,弩箭正朝着城墙上的赵军守军射去,惨叫声与兵器碰撞声瞬间打破了善无城的宁静。

“把人带下去,严加看管。”王翦走上前来,目光扫过更夫脖颈处的疤痕,又看了看李敢手中的梆子,“这哑巴不简单,搜他的身,再去他的住处看看。”

两名秦军士兵立刻上前,用麻绳将更夫捆得严严实实,拖着他往城下走去。更夫挣扎着回头,目光死死盯着城头东南角的矮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警告什么,又像是在求救。

王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处矮墙的墙砖颜色比其他地方略深,似乎是后来修补过的。他蹲下身,用手指敲了敲墙砖,声音发闷,不似实心夯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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