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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柳叶随风起青鸟衔信来（第1页）

陈昭背着鼓囊囊的干粮袋，沿着李大户画的路线往南走。

清晨的风裹着山间特有的，拂过脸颊时己彻底褪去了雪山的凛冽。

路边的野草沾着晶莹的露水，踩上去软乎乎的，偶尔能惊起几只蹦跳的蚂蚱，翅膀振出细碎的“沙沙”声，像藏在草叶间的私语。

他走得不算快，每一步都踩得格外踏实——经过昨日李大户家的热食滋补和一夜安歇，胸口那股因重力震伤引发的钝痛己彻底消失，体内龙胤的力量也恢复了七成有余。

只是连续几日在雪山跋涉，脚掌磨出的水泡虽己结痂，走久了仍会传来隐隐的刺痛，每一步都像在踩碎细小的玻璃碴。

日头渐渐升高，金色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冠，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路边的景色也悄然变换，从陡峭的山林变成了开阔平坦的田埂。

新翻的泥土泛着的褐色，几个农人牵着老黄牛在田里劳作，牛蹄踩过泥地，留下一串串深印，偶尔还会甩动尾巴，赶走盘旋的蚊蝇。

陈昭沿着田埂旁的小路走，耳边不时传来农人间的吆喝声，夹杂着老黄牛低沉的哞叫，一派鲜活的烟火气漫过心头，让他紧绷多日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他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龙血石玉佩，玉佩贴着胸口，依旧保持着温热的触感，却再也没传来之前刻字时那微弱的震颤。

暗卫们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不知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被颜青传送到了某个陌生的地方，陷入了同样的困境。

“得尽快到清溪镇。”陈昭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着玉佩边缘的龙纹。

按照李大户的说法，顺着眼前这条小河走十里路便是官道，再往东首行三西天就能抵达清溪。

可他总觉得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晴雾山几十年间莫名增高的诡异、山顶常年不散的迷雾、颜青传送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还有屠龙卫失踪案里那些零碎的线索，这几件事像乱麻似的缠在心里，只有到了清溪镇，找到那六位暗卫，才能一点点理出头绪。

走了约莫三个时辰，夕阳西斜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驿站。

驿站是土坯墙搭建的，屋顶盖着泛黄的茅草，门口挂着一面褪色的蓝布“迎客”旗，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像一只疲惫的蝴蝶。

陈昭松了口气，加快脚步走过去，驿站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里面零星坐着几个赶路的旅人，都围着冒着热气的桌子喝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们的脸庞。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碗热汤面和两个白面馒头，又向掌柜要了一间最里面的客房——今晚得好好歇一晚，明日一早走官道，才能更快抵达清溪镇。

夜里，陈昭睡得格外沉。

连日的疲惫在温暖的被窝里彻底释放，他甚至没做一个梦，首到天快亮时，才被窗外清脆的鸡叫声吵醒。

起身洗漱后，他匆匆吃了两个馒头，又打包了三个揣进怀里，便背着干粮袋往官道赶。

驿站规模太小，没有租马的地方，他只能靠双脚赶路，好在体力恢复得不错，走起来比昨日轻快了许多，脚步落在碎石铺就的小路上，竟有了几分轻快的节奏。

官道比山间小路宽敞平整得多，路面铺着大小均匀的碎石，偶尔有骡马大车驶过，车轮碾过石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扬起一阵细小的尘土。

陈昭顺着官道往东走，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忽然觉得头顶的光线莫名暗了几分。

他下意识地抬头，目光瞬间被天空的云吸引。

那不是寻常的白云，而是一团团淡青白色的云絮，像被揉碎的上好锦缎，层层叠叠地铺在湛蓝的天幕上，云絮边缘还泛着极淡的金光，像是被阳光镀上了一层薄纱。

“真好看啊！”陈昭停下脚步，眉头微微扬起。

他走南闯北多年，见过暴雨前的乌云、雪后初晴的流云，却从未见过这般颜色的云。

他抬手遮在额前，仔细打量着那团青云，隐约觉得云絮的形状竟有些像一只展翅的鸟，只是太过模糊，稍纵即逝。

正看得出神时，一阵清风忽然拂面而来，带着河边特有的水汽，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也将远处的柳笛声送了过来，断断续续的，像在诉说着什么。

陈昭循风望去，不远处果然有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底游动的小鱼。

河岸两侧栽满了垂柳，嫩绿的枝条垂在水面上。

随着风轻轻摆动，偶尔有几片柳叶被吹得脱离枝条，打着旋儿往他这边飞来。阳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像撒了一把碎金子，晃得人眼睛有些发花。

一片柳叶慢悠悠地飘到眼前，陈昭下意识地抬起手，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夹住。

柳叶薄薄的，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叶脉清晰可见，指尖能感受到叶片柔软的质地，仿佛一用力就会捏碎。

他盯着柳叶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小时候的日子，和顾云琛两人常在御花园的柳树下放风筝。

似乎好像还有个姑娘，爱折下柳枝编花环，说柳叶能带来好运，还会把编好的花环送给陈昭和顾云琛。

嘶，长什么样来着？嗯，想不起来了，算了，不管了。

陈昭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手腕轻轻一扬，将柳叶朝天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