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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百里风砂誓（第1页）

“好了，既然休整完了了，我们就快点走吧，争取在尽早到百里之处。”陈昭拍了拍轻甲上的沙尘，随后站起了身，摸了摸一旁趴在战马尸体上啃食的君离。

“也好，这里距离百里之处也己经不足20里了。嗯，对了，陈昭你们那边有几个前哨站？先地图上上画出来制定一下回去的路线吧。”

听闻此言，剩余的几人也跑了过来。一起研究，最后在地图上记下了9个红点。

行，那就再往前看看，到百里返回之后，把最远的一个哨站打掉。然后在那边休息休息，然后早上再往回赶吧。

众人听闻皆是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向着前方，踏着风沙继续前行。

众人马踏风沙顶着戈壁刮来的沙风。沙子打在脸上有些疼。甚至将陈昭的脸磨出了几道血痕。

这也不由得让陈昭高看了旁边的苏挽戈一眼。不愧是生在将门之家呀，在这种地方寻常闺阁女子怕是巴不得待在房里，这辈子都不出来吧。

一个时辰之后，此时的太阳早己从正中靠向了西边。“我们应该是到了。”陈朝话音刚落，众人都看见了面前原本空旷的土地上。缓缓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界碑。

风卷着沙粒掠过界碑，斑驳的“大秦永安三年立”几个字被岁月磨得模糊。

成长伸出手想要摸摸，但是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又收了回来。

反倒是苏挽戈翻身下马，指尖轻轻抚过碑上的刻痕，指腹触到石缝里的沙，忽然停住了动作。

“听我父亲说，原本在此地往外30里处。才是这界碑该在的地方。”她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目光望着碑外茫茫的戈壁，“他说早年这界碑外还有三十里牧地，春里能看见成群的牛羊，如今……”话没说完，指尖在碑上用力按了按，似要将那些被割去的土地，从石缝里按回来。

王将来走近时，正听见苏挽戈低声呢喃：“先帝割地求和那年，想来若不是我，我父亲必然是会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城墙上和那群蛮族战至最后一滴血吧。”

顾云琛勒马站在她身后，见她肩背绷得紧，却没像往常那样嘴硬的踩上两句，只默默收了扬着的马鞭。

只是想拍拍他的肩膀又收了回来，最后只能问出一句“你，还好吗？”

风裹着沙砾打在苏微脸上，她指尖仍贴在界碑斑驳的刻痕上，指腹沾着石屑与尘土。

她忽然转身，眼底还带着未散的怅然，转头时，鬓边那缕常被她束在耳后的青丝己散了大半，被风沙黏在汗湿的颊边，露出底下泛着淡青的眼尾——那是连日赶路、夜里值守熬出的痕迹。

却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我虽为女子，却也知道，这碑不是石头，是咱们的根。”她望着远处隐约的狼烟，声音陡然沉了几分，“蛮族离着百里又如何？只要我苏挽戈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他们再往前挪一步，不能让那些守关将士们的剑，白劈了。”

她眉峰仍微微蹙着，却不似先前对凌昭挑眉时那般锐利，眉梢沾了点细沙，像落了层薄霜；原本亮得像淬了剑光的眼眸，此刻眼底蒙着层淡淡的倦意，眼仁周围泛着红，却仍死死盯着界碑外的戈壁，瞳仁里映着远处昏黄的天，藏着不肯散的坚定。

玄色劲装的领口被风吹得敞开些，露出脖颈上被沙粒磨出的淡红印子，肩甲处的铜钉沾着尘，却依旧亮得扎眼；她抬手拢鬓发时，手腕微颤了下——那是昨日握剑太久绷出的酸意，可指尖刚触到发丝，又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像是在借着这股劲撑住晃悠的身子。

一阵风吹来。苏挽戈背后的长枪。枪头上挂着的红缨被风吹得缠在一起，像根扯着她不肯倒下的线。

纵然脸色是掩不住的憔悴，唇色也因缺水泛着浅白，可她望着众人时，嘴角还是强牵起一点极淡的弧度，只是那笑意没到眼底，只在泛红的眼尾，晕开一层又倔强又疲惫的光。

风又起，吹得她裙摆猎猎作响，却吹不散她眼底的光。

顾云琛上前，将自己的背了一路的长弓递过去：“这个弓，是我11岁年年找人做的，他是想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结果，结果还没做好，你就先走了。这弓我就一首留着，找人保养。让它像新的一样。”

苏挽戈收回按在界碑上的手，望着掌心里的尘土与石屑，忽然低低叹了口气。

玄色劲装的袖口沾着沙，鬓边发丝缠了泥，连平日里亮得扎眼的枪穗，经过半日的奔波，都蒙了层灰。她垂眸看着自己的靴尖，声音轻得像被风刮薄：“连日奔忙，倒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连这界碑的灰，都比我干净些。”

顾云琛站在她身侧，披风被风掀得猎猎作响。他低头看了眼苏挽戈泛白的唇色，又望向界碑外茫茫戈壁，忽然开口。

语气仍带着几分贵族子弟的倨傲，却少了往日的跳脱：“我自小在京中长大，这荒漠戈壁，于我本无甚牵绊。”

苏挽戈指尖蜷了蜷，没回头，只将手紧了紧。

却听顾云琛话锋一转，声音沉了几分：“但你方才抚着这碑，说要守着它，不让蛮子再往前挪一步时，眼底的光，比上元节的灯更亮。”他抬手将自己的弓递过去，因为练枪布满老茧的手在风沙里格外清晰，“我不知道哪一天你会不会反悔，会不会不想守这里了。但是如果你想守的地方，我便替你挡着。你想一时，我便守一时。从今往后，这界碑外的蛮子，有一个算一个，我的枪，绝不会让他们活着越过这道线。”

苏挽戈猛地转头看他，眼底的倦意还未散，却映进了顾云琛眼底的执拗——他别着脸，耳尖泛红，却仍把弓往她面前递了递。

语气硬邦邦的：“别愣着，拿着。本来早就该给你了，嗯，但是一首没送出去，还有那个玉簪是陈昭的主意。他说哪有女孩子喜欢武器的，那肯定都喜欢点儿花里胡哨好看的东西。我现在告诉你了哦，省得你又说我幼稚。”

风卷着沙粒打在两人身上，苏挽戈望着顾云琛紧绷的下颌，忽然低笑出声，伸手接过弓，指腹触到顾云琛的手背，轻声道：“好，那我便信你这一次。只是你可要护好我这个弱女子哦，要不然我可就要受伤了哦。”

顾云琛嘴角悄悄弯了弯，心中阻拦不住的暗爽，又立刻正色道：“我怎么可能护不住人？等着瞧吧，过几便知道，我这几年来的枪法，可不是白练的。陈昭叫我出去玩儿，我都没去呢。”

就在这时旁边不合时宜的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嗯，女孩儿不喜欢弓箭，，喜欢花里胡哨好看的东西，嗯，对对对，都是我说的。”转头望去却见陈昭翻着白眼儿摇头晃脑，阴阳怪气的暗戳戳点着顾云晨。

王将来在旁看得发笑，对陈昭道：“这俩，倒比我们这些当王爷的，还先定了守界的誓。”

“别忘了为什么我们这些王爷能在这里闲散的过着这好日子。那是有人在替我们扛着，都和平了这么久了，蛮族却突然来袭，那几位，也不会太好受的。也不知道大齐要怎么办啊？海族那边儿更不用说了，许久没动静，也不知道在憋什么。说不准这天下就乱了。”王将来听闻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陈昭望着两人并肩站在界碑旁的身影，对王将来道：“不过还好那些大臣们的孩子不全是酒囊饭袋。有他们在，这大秦，就倒不了。”王将来颔首，随手将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

抬手住地上一叉，剑尖扎进石缝，震起的沙粒落在界碑上，像是在为这无声的誓言，添了几分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