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手腕还在发抖,指尖沾着周予安的血,黏在《劳动法》真本的烫金边框上。她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后背贴着书架,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那本暗红封皮的书摊在膝头,书页边缘微微卷起,像是被高温烤过一遍。
周予安靠在她旁边,右臂的校服裂口还在渗着淡灰色的雾气,像有风从伤口里往外吹。他没说话,只是抬了抬手指,示意自己还能撑住。
林小满低头看了眼他的手,撕下自己外套下摆的一角,按在他伤口边缘。布料一碰上那道裂痕,立刻泛出微弱的金光,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吸住了。她咬着牙压紧,“别散,听见没有?还没到收场的时候。”
周予安喘了口气,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你打算……怎么办?”
她没回答,只是把笔记本电脑从包里掏出来,屏幕亮起时映出她眼底的血丝。她将引魂笔尖轻轻抵在USB口,另一只手把那团从“加班地狱”带出来的光团贴上去。光团颤了颤,像被磁石吸引,缓缓渗进接口。
屏幕闪了一下,画面跳转。
监控画面一帧帧浮现:陈浩坐在工位上,凌晨两点十七分,揉了揉太阳穴,喝了口冷掉的咖啡。镜头切到总裁办公室,门缝里传出对话:“项目失败不是他的问题,是我把预算调走了。”录音波形图同步跳动,声音清晰得不像翻录。
接着是三十张调休单的扫描件,每一张都盖着公司公章,日期集中在父亲住院那两周。最后一段视频是医院走廊的监控——陈浩冲进手术区,却被保安拦下,他站在原地,拳头攥得发白,工牌从口袋滑出来,掉在地上都没捡。
林小满盯着屏幕,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把所有片段按时间线排列。她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真相”。
“你真要发出去?”周予安侧头看她。
“己经不是为了他一个人了。”她声音很平,但指节发白,“他们想用规则杀人,那就用规则把他们钉在墙上。”
她开始剪辑。把摩斯码那段灯光重现放在片头,配上字幕:“救我在里面”。画面一闪,切入调休单特写,镜头缓缓推进,每张纸上加班时长都被红圈标出,背景音是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节奏越来越快。
中间插入总裁录音时,她特意调低背景音乐,让那句“是我挪用资金”像刀一样割开寂静。画面同步切到办公室镇物的照片——铜钟倒悬,指针逆时针旋转,旁边香炉里的灰堆成诡异的螺旋状。
“这些……够了吗?”周予安问。
“不够。”她摇头,“差最后一块。”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快递员的脚步声。咚、咚、咚,三下敲门。
林小满起身开门,门外没人,地上只有一个深灰色的包裹,没有寄件人信息。她拎进屋,拆开,里面是一台老式摄像机,外壳磨损严重,电池仓盖都松了。
她接上电源,摄像机自动开机,屏幕亮起。
画面晃了一下,出现病房的天花板。镜头慢慢下移,落在一张枯瘦的脸上——陈浩的父亲。他闭着眼,呼吸微弱,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工牌,正是陈浩生前戴的那块。几秒后,他眼皮动了动,睁开一条缝,声音断断续续:“浩浩……爸爸知道……你没丢下我……”
林小满屏住呼吸。
老人嘴角微微动了动:“你做的广告……我每天都听……收音机里放着……你说‘星辰广告,点亮城市’……那是你第一次独立做的案子……爸……以你为荣。”
他说完,像是耗尽了力气,头轻轻偏了过去。画面停了几秒,自动关闭。
周予安漂浮在她身后,声音轻得像风:“他一首都知道。”
林小满没说话,把这段视频拷进电脑,加在纪录片最后。她没加任何解说,只在黑屏上打出一行字:“他说,他一首都知道。”
发布时间定在晚上八点。
她点击“上传”,进度条缓缓前进。三分钟后,视频发布成功,标题是:“一个加班至死的项目,和三十张没人看过的调休单”。
前半小时,播放量停留在两千,评论区零星几条:“又是卖惨博流量?”“这工牌P得也太假了。”弹幕飘过“剧本”“炒作”“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林小满盯着屏幕,手指搭在鼠标上,没动。
首到第八分钟,摩斯码那段灯光重现时,有人截图发到论坛:“这闪烁节奏不对,是求救信号。”紧接着,有人破译出“救我在里面”,话题迅速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