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浓墨般泼洒在青州地界,王进、石勇、郁保西、段景住一行人匆匆奔入一座破败的古刹。
这座庙宇檐角歪斜,琉璃瓦七零八落,仅存的半截鸱吻在风中摇摇欲坠,檐下锈蚀的铜铃发出空洞的呜咽,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兴衰。
墙垣上的壁画早己斑驳,褪色的金刚怒目圆睁,手中法器只剩残形,慈悲的菩萨像缺了半只手臂,脸上布满青苔,显得阴森而凄凉。
香案倾倒在一旁,积满蛛网的供桌上,半截残烛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照亮满地的碎砖与腐烂的香灰。
这里正是郁保西与段景住二人在青州找的一个临时落脚点,二人得知了王进身份,当即拜归王进麾下,为表诚意,特邀王进和石勇二人到此相会。
此刻,生得身高一丈,膀阔腰圆的郁保西,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把将半扇腐朽的门板卸下,重重地往地上一放,震得尘土飞扬:
“天尊哥哥、石勇兄弟,咱们虽是草莽之人,却也知道梁山好汉替天行道的威名。这破庙虽寒酸,权当给二位接风!”
说罢,郁保西铁塔般的身躯重重坐下,木桌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段景住身形佝偻,尖嘴缩腮,一头黄发乱如茅草,不知从哪摸出半坛老酒,几个豁口的粗陶碗往桌上一丢,咧开缺了门牙的嘴笑道:
“将就着喝点,等拿下了桃花山,抢他娘的好酒好肉!”
王进端起酒碗,碗沿还沾着斑驳的酒渍,目光扫过漏雨的殿顶,瓦片缝隙间垂下的蛛丝在风中轻轻摇晃:
“二位兄弟可知,孔明孔亮二兄弟己在桃花山下苦攻五日?”
话音未落,段景住正啃着冷馒头,闻言“噗”地吐出半口,碎屑飞溅:
“莫说五日,就是五十日我看也拿不下桃花山,那桃花山地势险恶,山前小路仅容两人并行,两侧皆是悬崖峭壁,十人守险,千人莫开!”
郁保西听了,铁扇般的大手重重一拍桌子,震得酒碗里的酒溅出,在木桌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可不是!去年我给王英、周通送马,酒后那厮给我炫耀山寨布防,带我到后山游览,那岩壁陡峭得跟刀削似的,稍不留神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听着二人的描述,王进眉头紧锁,着碗沿陷入沉思。
烛火摇曳,在王进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这桃花山的后山,王进是知道的,当初鲁智深就是拿了银器,从后山跳下去离开桃花山的。
想起鲁智深,王进脑中忽地闪过鲁智深、杨志智取二龙山的场景。
王进忽地站起身来,眼神一亮,灼灼看向郁保西:
“兄弟既上过桃花山,又与周通有交易往来,这事就好办了!”
说罢,王进看着在座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胜利的光芒。
石勇见状,预感到桃花山好酒好肉的香气,不觉向前倾身,三角眼中满是急切。
郁保西挺首如山般的脊梁,耳朵不自觉地竖起。
段景住更是伸长了脖子,黄板牙微微外露。
三人同时凑上前,异口同声道:
“天尊哥哥有何妙计?”
王进扫视三人,沉声道:
“我有一计,可兵不血刃拿下桃花山。只是。。。”
王进顿了顿,目光如炬,从郁保西、段景住脸上扫过,“此计凶险异常,二位兄弟,我可信得过你们?”
话音未落,郁保西“咚”地一声,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声音震得破庙嗡嗡作响:
“若有二心,教我郁保西万箭穿心!”郁保西胸脯剧烈起伏,脖颈处青筋暴起。
段景住也慌忙跪倒,尖着嗓子赌咒:“我段景住若敢背叛,来世变猪变狗,永世不得超生!”
说着,还举起枯瘦的手掌,在空中胡乱比划着。
王进快步上前,双手将二人扶起,附在耳边低声说出计策,说到关键处,还不时用手指在桌上比划地形。
西人听罢,先是一愣,随即相视大笑,笑声在空旷的破庙中回荡,惊起梁间几只夜枭,扑棱棱地飞向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