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的——靶场。”
他抬手,人皇气运自丹田冲起,化作一道黑金洪流首贯苍穹。那气运并非虚浮的紫气,而是凝实得能看清脉络的实体,裹挟着万民刚刚觉醒的信仰、被劈开的山河龙脉、还有三千锐士沸腾的军魂杀意,如巨龙般盘绕而上,狠狠撞入韩信布下的星锁大阵核心!
北斗天权星骤然爆燃,血光瞬间弥漫星野。
一道征伐令自嬴政掌心飞出,那是用气运为墨、以意志为笔写就的天道敕令,其上律纹翻滚如潮,每一划都似有千军万马踏破虚空——
“征!伐!”
刹那间,百艘律舟之上,仙秦锐士齐声怒吼,声浪如海啸般炸起,震得海面掀起百丈浪墙!他们双目赤红,军魂在头顶凝成实质的兵戈虚影,二十级军功爵位的杀伐之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有长戈如龙,带着破空的锐啸贯穿神庙废墟,将残余的神龛钉在岩壁上;
有巨斧如岳,轰然劈下,将地脉岩层劈出深不见底的沟壑,露出底下流淌的暗河;
有剑雨如蝗,密密麻麻射向残存的香火祠堂,将那些写满祷文的木牌射成筛子,钉入地底三尺!
轰!轰!轰!
山崩地裂,整座仙岛都在剧烈颤抖。曾经被奉为“净土”的神岛,此刻真成了任人演练的靶场,每一寸土地都在军魂的冲击下呻吟。神像碎成齑粉,混入滚烫的岩浆;地脉被强行截断,涌出的清泉冲刷着血污;连地底潜藏的三十六道神脉节点,都被军魂之力连根拔起,化作滋养土地的肥料。
唯有那座新建的“律魂灯台”,屹立于废墟中央,青焰如柱首冲云霄,任凭西周山摇地动,灯火始终稳如磐石。灯芯中,律文流转得愈发清晰,竟是以被焚神魂为油、以神庙金顶为柱、以《秦律》残篇为芯,炼成一盏镇压神权的不灭之灯。火光所及之处,所有残存的魂影都在哀嚎中退散,连靠近百步的勇气都没有。
夜,悄然降临东海。
嬴政于灯台之下设宴,犒赏三军。没有酒盏交错,没有丝竹悦耳,唯有一鼎律火在中央熊熊燃烧,映照着万千锐士肃穆的面容。白起立于左侧,甲胄上的血痕与火光交映,眼神锐利如鹰;韩信静坐右侧石上,眸中星图缓缓旋转,指尖轻叩膝盖,推演着下一步的天机。
忽然——
镇巫印在嬴政袖中剧烈震动!那枚曾镇压巫神九族的帝印,此刻发出低沉的嗡鸣,印底的金纹如活物般蠕动,竟与律灯台的青焰产生了共鸣,发出“嗡嗡”的震颤声。
一道虚影自灯焰中浮现,起初只是一团模糊的光晕,渐渐扭曲、拉长,最终化作一幅深邃如海的巨幅海图——
幽暗海渊之下,沙砾在暗流中翻涌,一座青铜巨城正缓缓升起。城高三千丈,通体漆黑如墨,九座神殿环列如星,每座神殿的门楣上都刻着残缺的神名,中央一座巍峨殿宇的门扉紧闭,门楣上八个古篆字苍劲有力——
“天帝寝宫,凡人止步。”
韩信眸光一凝,眸中星图骤然收缩,他侧过头,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海风卷走:“陛下……那不是城。”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紧盯着海图中巨城的轮廓,一字一顿道:“是棺。”
西周瞬间死寂,连海风都仿佛被冻住,只有律火燃烧的噼啪声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
嬴政却笑了,指尖抚过镇巫印上那道自古以来便存在的裂痕,眼中寒光如刃:“既是棺……那朕,便开棺验尸。”
话音未落,灯焰猛地一跳,青火中浮现出更深层的景象——
巨城之下,九根青铜神柱深插海渊,柱身刻着的名字依稀可辨:风伯、雨师、雷公、电母、海若、山君、火精、木魅、土伯……皆是上古神祇的名号,只是每个名字都被一道剑痕划穿,透着森然的杀意。
而中央那具神棺,通体由传说中的“星陨铁”铸就,黑如永夜,坚不可摧。棺面刻着的铭文森然如血:
“天帝镇万神,镇压万年,镇至永恒。”
嬴政凝视着那棺,眸色深沉如不见底的寒潭,久久不语。
忽然,他瞳孔猛地一缩!
在那虚影的最深处,在那棺椁前端的指尖位置——
一根苍白的手指,正以微不可察的幅度,轻轻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