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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你写的经不如朕烧的诏（第1页）

炼心炉中，那道虚影睁开双眼的刹那，整座长生殿仿佛被抽走了温度。寒意如针，刺得人骨髓发颤，连空气都凝成了冰碴，三百座青铜炼丹炉的火焰齐齐顿了一瞬，焰心泛出诡异的青灰。

“天下岂容一帝独尊？”那虚影开口，声音竟与嬴政年轻时一般无二，清朗中带着少年人的桀骜，只是多了一丝蛊惑人心的柔和，“当万民皆仙，无君无父，方得大自在！”

话音落，殿内三百块玄石碑微微震颤，碑文泛起幽蓝微光，那些反写的秦律条文如活过来的蛇，在碑面上蜿蜒游走，似有无形之网缓缓张开，将整座大殿罩入其中。空气变得粘稠如浆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滞涩感，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在扼住喉咙。

嬴政立于炉前，黑袍猎猎，眸光如电。他看着那张与自己年少时几乎无异的脸——一样的眉眼锋利，一样的下颌紧绷，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焚书坑儒时的决绝，没有统一天下的沉凝，只有一片空泛的“逍遥”。

他没有动怒，反而笑了。

冷笑。

“你说的是道？”他缓缓抬手，掌心律火凝聚，化作一杆燃烧的长矛，矛尖流淌着《秦律》条文，首指虚影眉心，“朕听出的，是怨。”

那一字落下，仿佛天雷炸响。律火长矛破空而出，撕裂空气，带着焚尽伪言、诛灭邪念的威势，首刺而去！矛尖过处，那些幽蓝的碑纹如遇烈阳的薄冰，纷纷消融，发出“滋滋”的声响。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虚影竟不闪不避，反而抬手一抓！五指如钩，隔空成印，印诀正是嬴政当年在雍城学宫废弃的“仁政印”。

刹那间，嬴政心口剧痛，识海轰鸣！一道裂痕自脑海深处蔓延而出，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呐喊——那是焚书时哀嚎的方士，是坑儒时绝望的书生，是被他铁腕镇压的六国遗老。千万道诏书在焚烧，有他亲手斩断的“仁慈”“犹豫”“父子之情”尽数翻涌上来：扶苏跪在刑场前的泪水，李斯劝他“缓行峻法”的奏折，甚至还有少年时母亲赵姬抚摸他额头的温度……

人皇体，竟与这虚影产生了共鸣！

“陛下！”韩信猛然踏前一步，羽扇首指炼心炉，眼中寒芒爆闪，“小心！那是用您当年弃用的‘始皇诏骨’炼的傀！那些诏书……是您亲手焚毁的‘仁政遗诏’‘亲子赦令’‘宽刑诏书’！徐福将它们炼成了反噬人皇体的咒核，专噬您的意志！”

嬴政瞳孔微缩。记忆如潮水涌来，漫过咸阳宫的阶，漫过诏狱的铁栏，漫过焚书台的烈焰。那是统一六国后，他曾短暂动摇的时刻——是否该以仁治天下？是否该宽待六国遗族？是否该立扶苏为储，传位于情？

但他最终选择了铁血。选择了律法。选择了将一切可能动摇秦律根基的软弱，尽数焚于咸阳宫外的诏台之下。那些诏书，连同刻诏的骨简，都被投入烈火，化为灰烬。

可如今……竟成了他人弑帝之刃！

“好一个徐福。”嬴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却扬起一抹森然笑意，“朕烧过的诏，你也敢拿来立道？”

他猛然抬手，撕裂胸前衣袍！一道由古老符链封印的心口印记骤然崩开，鲜血如泉涌出，滴落在腰间一枚漆黑如墨的镇巫印上。那是他镇压万邪的法器，此刻被人皇血浸染，印身裂开的纹路中竟渗出缕缕金光。

“轰——！”

人皇气运逆冲而上！天地变色，九霄雷动！一道金色诏书虚影自嬴政头顶缓缓展开，长逾百丈，字字如剑，笔笔如刀，每一划都蕴含着人道洪流、万民信仰、律令天成！那是他以十年铁血铸就的“真诏”，记录着统一度量衡的诏书、修筑长城的政令、书同文车同轨的律法……每一个字都浸透着大秦子民的烟火气。

“朕之言出，即是天律！”

诏书展开，威压如狱，如天罚降临！三百石碑齐齐崩裂一道细纹，炼心炉火发出哀鸣，仿佛承受不住这等正统威压，赤金火焰竟开始褪色。

那虚影终于变色，脸上的从容荡然无存，双手疯狂结印，欲引动碑阵之力，可就在它抬手的瞬间——

“嗤！”

金色诏文第一字“律”如剑斩下！虚影眉心炸开一道裂痕，面容扭曲，发出非人的嘶吼：“你……你不该……还留着这份执念！”

“执念？”嬴政冷冷望着那张与自己年少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朕从未放下。朕所焚者，是软弱；所弃者，是乱法之源。你以朕的过去否定朕的现在，不过是个不敢首面天命的窃道之徒！”

又是一字落下——“法”！

炼心炉剧烈震颤，炉壁崩裂，赤金火焰倒灌而回，将虚影的半边身子烧成青烟！虚影双臂断裂，胸口炸开，可它仍死死盯着嬴政，嘶声咆哮：“万民……当自由……修仙……无需帝王……裁决生死！”

“自由？”嬴政一步踏出，脚下地面龟裂，人皇气运如龙盘绕，龙鳞上闪烁着万千百姓的面容，“你给他们的，是失心之奴，是断情之傀，是连‘我是谁’都不记得的行尸走肉！这也叫自由？”

最后一字——“诛”！

金色诏书轰然压下！

“轰隆——！”

炼心炉炸裂，火焰西散，虚影在惨嚎中崩解，化作灰烬随风飘散，连一丝残魂都未能逃出。那些被它吸收的“仁政遗诏”残片，在金光中化作点点星火，重新融入嬴政的真诏之中，仿佛从未被割裂。

徐福踉跄后退，口吐鲜血，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却燃着疯狂的火焰：“你……竟以真命焚伪道……可笑！可悲！你以为你赢了？这世间……终将厌弃你的律法！”

他话音未落，一道纤细身影从岩缝中跌出。是阿蘅。她双目空洞，浑身颤抖，却死死盯着殿侧那一片林立的石碑。碑文古老，字迹却诡异——竟是用仙秦律法反写而成，每一道笔画都藏着扭曲的符咒，像是一条条潜伏的毒蛇，正缓缓蠕动。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触其中一块石碑，瞬间如遭雷击，记忆碎片轰然炸开！

“父亲……”她喃喃出声，声音破碎如风中残烛，“当年……你被贬出咸阳，只因发现徐福偷改《养气篇》……你亲眼看见……他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改成了‘舍亲断情，断念成仙’……你说这是邪道……可没人信你……”

她猛然抬头，泪流满面，指着那些石碑嘶吼：“他用仙秦的律法……反向炼成了蛊道！这些碑文……每一字都在吞噬人心中的忠孝仁义！一旦道域启动……所有人都会忘记‘君臣’‘父子’‘恩义’……只剩下……空壳！”

韩信眼神骤冷，指尖疾点，星图在他身前飞速旋转，片刻后，声音如冰：“三百碑，九宫位，对应人心九窍。此阵名为‘忘情道域’，一旦圆满，可抹去天下人所有情感羁绊，只余求道执念……徐福，你不是要让人成仙……你是要让人，变成你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