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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活着的才配叫锐士（第1页）

第五日，战坑深处。

阴风如刀，刮过岩壁，发出呜咽般的嘶鸣，似有万千冤魂在泣诉。三千英魂静立坑底，如同森罗鬼阵，眼缝中跳动的战焰幽幽如星，映照出一片血色苍茫，将坑壁上的刀痕箭孔染上凄艳的红。

一百二十七名新锐士盘坐于地，浑身浴血，筋骨欲裂，灵力早己枯竭如干涸的河床。他们像残破的兵器，被一次次锻打、淬火、重铸，却始终未能成型，只余下喘息与颤抖。有人昏死过去，被阵法金光强行唤醒，眼底残留着濒死的恐惧；有人双目失焦，口中喃喃念着军规第一条：“生不退，死不降”，字字带着血沫，是刻入骨髓的执念。

高台之上，钟离昧立如铁塔。他披着一袭残破黑甲，肩头铭刻着“铁鹰百夫长”西字，每一笔都似由战魂刻就，泛着淡淡的血光。他手中斩马剑缓缓抬起，寒光撕裂空气，三具英魂尸骸应剑而起，悬浮半空，关节咔咔作响，仿佛沉睡百年的凶兽即将睁眼，獠牙闪烁着死亡的幽光。

“今日，”钟离昧开口，声音低沉如地脉震动，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你们要与死者同战。”

话音未落，三具尸骸骤然暴起！动作快得超出凡人反应极限——一具首扑王黑，拳风如雷，撕裂空气，带着崩山裂石之力！

王黑瞳孔猛缩，仓促举盾格挡。

轰！

巨力砸下，盾面崩裂，蛛网般的裂痕蔓延，他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狠狠撞进岩壁，碎石簌簌落下，烟尘弥漫。他口吐鲜血，挣扎抬头，正对上那具扑来的尸骸——它双眼燃着幽蓝战焰，肌肉虬结如龙蛇盘绕，右腿微屈、左臂横推，竟是昨日他苦练三十六遍的“破军式”！

“它……在学我？！”王黑喉头一甜，惊骇欲绝，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

不止是他，其余锐士也纷纷遭遇袭击。尸骸动作僵硬却精准，专挑他们最熟稔的招式反制，仿佛能读取记忆、复刻战斗本能！有人怒吼反击，却被一记回旋踢踹断肋骨，惨叫声戛然而止；有人结阵自保，却被尸骸从背后突袭，脊椎几乎断裂，在地，眼中满是绝望。

“它们不是死物……”王黑咳着血，指甲抠进岩石，指节发白，“它们在观察，在模仿，在……进化！”

坑外，公输衍立于祭坛之上，十指翻飞，结出道道阴煞印诀，指尖划过虚空，留下淡淡的黑色轨迹。那面重铸的“律”字战旗虚影缓缓垂落，金光如瀑，洒入每具英魂体内，滋养着它们的战魂。光芒所至，尸骸动作愈发流畅，战意节节攀升，仿佛从沉睡中彻底苏醒。

他侧目看向嬴政，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带着对大道的偏执：“活人有灵，可悟道；死人有魂，可承志。唯有生死交织，痛彻骨髓，方能铸就‘军魂共生’之体。陛下若心软，这一支军，便永远只是行尸走肉。”

嬴政负手而立，黑袍猎猎，眸光如渊，深不见底。他望着坑中惨烈景象，脸上无悲无喜，唯有铁血般的平静，仿佛眼前的生死不过是铸剑时的淬火。他的手指微微一动，袖中那一缕黑气再度翻涌——那是人皇体强行镇压的反噬之力，每一次推动英魂复苏，天地法则便对他多一分排斥，如同无形的枷锁在收紧。

可他不在乎。

他本就是逆天而行的人，要以凡躯撬动天命，以律法镇住诸天。

“寡人要的，是能斩神诛仙的锐士。”他淡淡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不是仁慈的教头。”

话音落下，战坑骤然一震！所有英魂同时转向王黑等人，战焰暴涨如狂涛，脚步齐动，竟如潮水般压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王黑咬牙站起，双目赤红，血丝密布，却透着一股疯狂的决绝。他知道，这不是屠杀，是锤炼。是用死亡逼出生机，用恐惧唤醒战魂！他怒吼一声，撕开上衣，露出胸口那枚“左更”爵印，以血为引，强行催动《军魂凝练法》，哪怕灵力反噬会撕裂经脉！

“来啊——！”他咆哮，声震坑底，“杀不死我的，终将让我更强！”

刹那间，一道微弱却炽烈的魂光自他体内升起，与扑来的尸骸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有无形的共鸣在灵魂深处炸开，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铁鹰锐士冲锋陷阵，血染黄沙，却无一人后退；钟离昧持剑断后，独战千敌，剑光如匹练横空；战旗猎猎，军令如山，宁死不退！

他猛然睁眼，眼中战焰初燃，带着一丝属于铁鹰的锐利。不止是他，其余残存锐士也纷纷在生死边缘觉醒，求生的本能与战魂的烙印交织，催生出更强大的力量。有人嘶吼着扑向尸骸，以命搏命，用牙齿咬碎对方的关节；有人主动迎击，将昨日所学尽数施展，在失败中寻找破绽；更有数人，在濒死之际，体内竟浮现出淡淡的军魂虚影，与英魂产生共鸣！

“成了……”赵七蜷缩在坑边，老泪纵横，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颤抖的手死死抓着地面，指节发白，“他们……开始听到了……先辈的战鼓……那是铁鹰冲锋的号角啊……”

第六日，子时。

夜最深，寒最重，连星光都似被冻结。王黑率仅存的八十九名锐士，列“断河阵”于坑心。此阵乃当年铁鹰军镇压百国叛乱的杀阵，讲究一力断江，二阵锁喉，三军轮转，死生交替，曾让六国闻风丧胆。

刚列阵型，忽觉脚下大地震颤。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自西面八方响起，如同死神的鼓点。所有英魂，齐齐睁眼！战焰暴涨如烈日，他们迈步而出，动作整齐划一，竟自动补入阵眼、侧翼、后阵，与活人无缝衔接，仿佛演练过千百次！

一名锐士本该断后的位置，一具英魂悄然顶上，手中长戈横扫，姿态与阵图分毫不差，带着凌厉的杀意！

“这……这是……”王黑心头剧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他终于明白——这些英魂不是死物，他们在记忆，在传承，在等待重生！他们的战斗本能早己刻入魂魄，哪怕沉睡千年，只要战鼓响起，便能再度冲锋，与后来者并肩作战！

“活人主攻，死人断后……”赵七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声音哽咽，“生死轮转，阵不破！我们……我们真的回来了……铁鹰的荣耀，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