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玑子率众退去,山门前的肃杀之气却并未随之消散,反而沉淀为一种更深的压抑。那明黄色的圣旨和冰冷的刀锋,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清晰地告知所有人——皇权的意志,不容忤逆。
逍遥子伫立原地,望着空荡的山道,良久不语。山风吹动他灰白的须发,背影显得愈发萧索。
“师尊……”道虚子上前一步,面带忧色,“国师他们……”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逍遥子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冷笑,“北疆军情或许是巧合,但也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次再来,就不会是‘商借’这么简单了。”
他的目光扫过聚集过来的、面带愤懑与不安的弟子们,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都散去吧,各司其职,勤加修炼。天塌不下来,我逍遥派立世千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弟子们闻言,稍感心安,依言散去,但每个人心头都沉甸甸的。
逍遥子对道虚子低声道:“加强戒备,尤其是后山。玄玑子此人,睚眦必报,心思诡谲,未必不会暗中搞些动作。”
“是,师尊。”
逍遥子又看向匆匆赶来的叶枫西人,目光尤其落在叶枫身上:“孩子们,你们都看到了。朝廷的耐心是有限的。‘镇岳’之事,己摆上台面。你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叶枫沉默点头,手无意识地握紧了剑柄。叶小凡则气得脸色通红,却又无可奈何。欧阳博文摇着折扇,眼神闪烁,不知在算计什么。紫芯秀眉紧蹙,满是担忧。
接下来的几日,整个逍遥派都处于一种外松内紧的戒备状态。然而,预料中的暗中袭击或第二次强逼并未发生,山下一片平静,仿佛国师从未到来过。
但这种平静,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果然,第七日清晨,一队打着皇家旗号、规模却小得多的骑兵,护送着一名宦官打扮的使者,再次来到了逍遥派山门前。
这一次,没有国师压阵,没有大军随行,只有一名手捧圣旨、面带矜持笑容的太监。
“逍遥子接旨——”太监尖细的嗓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种宫闱特有的虚伪热情。
逍遥子率众接旨。这一次,圣旨的内容不再是索要“镇岳”,却更加刁钻狠辣,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
圣旨大意是:北疆蛮族大举入侵,边关告急,生灵涂炭。朕心甚痛,己命龙元帅率天军北上御敌。然蛮族凶悍,需天下豪杰共赴国难。特令逍遥派即刻选派精英弟子五十人,由掌门亲自率领,三日内赴北疆大营报到,听从龙元帅调遣,共抗蛮族,保家卫国。违令者,以叛国论处!
“接旨吧,逍遥子掌门。”太监笑眯眯地将圣旨递过来,眼神却带着冷意,“陛下隆恩,给了贵派一个戴罪立功、报效朝廷的机会。可莫要再……辜负圣意啊。”
这道圣旨,堪称阳谋的典范!
以北疆战事为由,强行征调江湖力量。若遵旨,逍遥派本就所剩不多的精英弟子必将被推上最危险的战场,生死难料,门派力量进一步被削弱,甚至可能被借此机会彻底吞并或消耗殆尽。若抗旨,则立刻坐实“叛国”罪名,朝廷便有十足理由大军压境,将逍遥派连根拔起!
而且,点名要掌门亲自率领,更是狠毒,意在将逍遥子这根主心骨调离门派,方便朝廷后续动作。
道虚子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众多弟子也是面露悲愤,却敢怒不敢言。
逍遥子面无表情地接过那卷沉甸甸的圣旨,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逍遥派……接旨。请公公回禀陛下,贫道……会亲自带领弟子,如期赴北疆参军。”
“识时务者为俊杰。掌门果然深明大义。”太监满意地笑了,拱了拱手,“那咱家就回去复命了。预祝掌门和诸位高徒,在北疆建功立业,早日凯旋!哈哈哈哈哈……”
在一阵刺耳的笑声中,太监带着骑兵扬长而去。
山门前,死一般的寂静。
“师尊!不可啊!”道虚子急声道,“北疆分明是死地!龙元帅更是……更是当年参与围剿师祖的刽子手之一!他岂会放过我们?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是啊掌门!不能去啊!”“朝廷这是要借刀杀人!”弟子们纷纷跪地劝阻,群情激愤。
逍遥子看着跪倒一地的弟子,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很快化为决然。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圣旨己下,皇命难违。”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抗旨,便是予朝廷口实,顷刻便有灭门之祸。赴北疆,虽九死一生,却尚有一线生机,亦是……为我逍遥派正名之机!”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叶枫西人身上:“道虚。”
“弟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