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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扩散（第2页）

“快则二十日，慢则一月。”江畋闭目养神，“沿途要换六次船，过七道关卡，躲开至少三波追兵。若运气不好，中途翻船落水，我也不会救你第二次。”

“我知道。”她低声说，“但我一定会活着到洛都。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孝感王谋逆，屠戮宗亲，妄图以邪术篡改国运！我要为那些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江畋睁开眼，看了她许久，忽然轻笑：“有志气。不过在这乱世，志气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能活下去的，才是赢家。”

话音未落，船身微微一震，缓缓离岸。透过舱板缝隙，可见岸边已有火光移动，似有兵马正在巡查渡口。江畋不动声色地将火铳摸入袖中，另一只手轻轻按住灵素的肩，示意她别动。

船行约半个时辰，转入一条隐蔽支渠。此处河道狭窄，两岸芦苇丛生，几乎遮蔽天空。忽闻前方传来哨声，紧接着是铁链拖地的响动??一道横江铁索已被拉起，封锁航道。

“停船受检！”岸上传来喝令。

江畋神色不变，从怀中取出一套文书递给接头人。那船夫应答自如：“岭南运司采办，奉命调粮往韶州军营，诸位大人辛苦。”

岸上兵卒接过文书查验，又朝舱内张望：“舱里藏的是什么？”

“腌菜与药材，另有两名病患随行疗养。”船夫笑道，“莫非大人要亲自翻检不成？”

那兵卒皱眉，正欲说话，忽见旁边一名同僚悄悄拉他衣袖，附耳几句。他脸色微变，挥了挥手：“去吧去吧，下一家。”

船只顺利通过关卡，驶入更深的水道。待远离之后，船夫才抹了把汗，低声道：“险些露馅。刚才那兵认得你去年在清远闹事的模样，若非我兄弟及时提醒，怕是要被扣下。”

江畋点点头，扔过去一小包银角子：“辛苦。”

待一切平息，灵素才敢喘口气。她望着江畋，眼中多了几分敬服：“你早就安排好了？”

“在这世上，没有准备的行动，等于自杀。”他淡淡道，“你以为逃亡只是跑路？那是蠢货的想法。真正的脱身之道，在于预判每一步危机，提前埋下退路。”

灵素默默记下这话。她忽然明白，为何这样一个看似粗犷的男人，能在乱局中游刃有余。他不是莽夫，而是猎手，习惯在黑暗中织网，静待猎物自投。

夜深时分，船停靠在一?隐秘河湾。众人换乘一艘更小的快艇，由两名精干水手操桨，顺流疾驰。江畋让灵素裹紧斗篷，趴在舱底休息。他自己则坐在船头，一手握刀，一手搭着火铳，双眼始终警觉地扫视两岸。

就在黎明将至之际，江畋突然抬手示意停桨。

前方水面上，漂浮着数具尸体，皆身穿官军服饰，胸口插箭，面色青紫。更远处，隐约可见一艘燃烧的战船沉在浅滩，火光映红了半片河面。

“出事了。”江畋低语。

他取出望远镜筒（竟是西洋造物），仔细观察对岸动静。只见林间火把攒动，似有大队人马调动，旗帜虽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见“镇南”二字。

“是崔敬之的援军？”灵素轻声问。

“不像。”江畋收起镜筒，“崔部溃败后已退往梧州方向集结，不可能出现在此地。这支兵马……更像是从湖南来的客军。”

灵素心头一跳：“难道是诸侯藩镇插手了？”

“十有八九。”江畋冷笑，“梁浜既然敢举旗造反，自然会引来各方觊觎。如今广府大乱，朝廷威信崩塌，正是群雄割据的好时机。说不定，此刻已有三四路外藩正打着‘勤王’旗号，实则各怀鬼胎，准备瓜分岭南。”

他转头看向灵素：“你现在懂了吗？你不仅是孝感王的眼中钉，更是未来各方势力都想掌控的‘正统象征’。谁掌握了你，谁就能打出‘护驾迎主’的大义名分。所以，你越接近洛都，就越危险。”

灵素呼吸微滞，却未退缩。她直视江畋的眼睛：“那我就更要活着回去。哪怕千难万险，我也不能让逆贼窃据庙堂，让天下陷入更大的混乱。”

江畋看着她，良久未语。最后，他轻轻点了点头：“好，那就让我看看，你这根‘引子’，到底能引出多少风云。”

天亮前，他们弃船上岸，进入一片密林。江畋取出地图对照地形，决定绕道西北，经始兴县进入郴州地界，再转陆路北上。途中需穿越瑶山余脉，山路崎岖，常有野兽出没，但也正因如此，反而少有人迹，利于隐蔽。

行至第三日，天气骤变，暴雨倾盆。山路泥泞不堪，灵素脚下一滑，差点坠入深谷，幸被江畋一把拽住手腕拉回。她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嘴唇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