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样,无一不是军队战备的核心战略物资!尤其是镔铁和硝石,前者是打造精锐兵甲的关键,后者是制造火药的必需原料。对方开出的条件,到令人难以置信!
萧绝心中瞬间波澜起伏,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低于市价三成?长期大量供应?会长,如此优厚的条件,你所求恐怕不止是在北安道设立货栈吧?”
伊本坦然迎上萧绝的目光,毫不回避:“殿下是明白人。老朽所求的确不止于此。我希望殿下能允我商会在北安道主要城镇设立货栈,并…希望殿下能为我金驼商会的商队,提供一定的庇护与安全保证,让我会的商队能安全、顺畅地往来于西域与北安道之间。说白了,老朽希望能借助殿下在北安道的无上权威,以及麾下能征善战的军队,为我商会打通一条不受黑火商会威胁的新商路!”
图穷匕见!
这己不再是简单的商业合作,而是一场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和借力打力。金驼商会提供北安道急需的战略物资,而代价,就是萧绝需要动用他的军事和政治力量,成为金驼商会在东方的新靠山,帮助他们对抗甚至铲除黑火商会的威胁,重新夺回西域商路的控制权。
“会长倒是打得好算盘。”萧绝忽然轻笑一声,笑声中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讥讽,“你想让本王出兵西域,替你金驼商会扫清障碍?你这点代价,恐怕还不够支付大军的开拔之费。”
“殿下误会了。”伊本连忙摆手,老练地解释道,“老朽岂敢奢望殿下首接出兵远征?只求殿下能承认我商会在北安道的地位,允许我们在此建立据点。日后我的商队往来,若能打着殿下盟友的旗号,本身就己是一种极大的震慑。若遇小股匪徒或黑火商会的骚扰,或许只需殿下派驻的一小队精锐兵马,便能确保安全。至于大规模的战事…那是最后的手段。我相信,只要殿下愿意成为我们的伙伴,黑火商会的那群鬣狗,在行动之前也必须掂量掂量,能否承受得起与北安道为敌的代价。”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推心置腹:“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殿下,黑火商会不仅是我的敌人,也同样是您的敌人。他们与凉州贪官污吏勾结,暗中资助马匪,袭击您的商队,其心叵测,所图非小。若殿下愿与我商会合作,不仅能以极优价格获得这些急需的物资,强大自身,更能斩断黑火商会伸向东方的一条重要臂膀,削弱其实力。此举于您,有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呢?”
厅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光洁的地板上,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萧绝的手指停止了敲击,他目光低垂,似乎在审视着地板的纹路,又仿佛在权衡着利弊得失。
与金驼商会合作,利益巨大,堪称天赐良机。战略物资的稳定来源,对北安道军力的提升是毋庸置疑的。借此机会将影响力向西延伸,渗透西域,更是具有长远的战略价值。但同时,风险也显而易见。这意味着正式站到了黑火商会的对立面,必将引来对方更猛烈的反扑。是否会过度卷入西域错综复杂的纷争?这个伊本会长和金驼商会,底细究竟如何?他们是否完全可信?背后又是否还有其他势力的影子?这突如其来的“厚礼”,究竟是机遇,还是精心包装后的陷阱?
良久,萧绝缓缓抬起头,目光恢复了一贯的深邃与平静:“伊本会长,你所言之事,关乎两国贸易、西域格局乃至北安道安危,非同小可,非本王一人可立时决断。需召集属下,细细商议,权衡利弊。”
他没有立刻答应,这是意料之中的谨慎。伊本脸上没有丝毫失望,反而更加恭敬:“理应如此,是老朽唐突了。殿下尽可慢慢斟酌。老朽和商队上下,便先在临川城叨扰几日,也好让下面的人与王府的相关属官,详细洽谈一下常规贸易的细节章程。至于其他…老朽静候殿下佳音。”
“如此甚好。”萧绝点头,“本王会命人好生接待会长与商队成员。临川虽比不得撒马尔罕繁华,却也别有北地风光,会长可随意游览。”
“多谢殿下盛情。”伊本抚胸再礼,在侍从的引领下,缓步退出了大厅。
望着伊本消失的背影,萧绝脸上的温和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肃杀与审视。
“老秦!柱子!”他沉声喝道。
两道身影如鬼魅般迅速出现在厅中,躬身听令。
“动用我们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黑冰台、商会暗线、西域的游侠儿,给我彻底查清这个金驼商会和伊本·哈桑的所有底细!他们在西域的真正实力如何?口碑怎样?与黑火商会的恩怨到底有多深?背后是否还有其他王国的影子?我要知道一切!”萧绝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是!属下立刻去办!”两人领命。
“还有,”萧绝补充道,眼神锐利,“加强对这支商队的监视!他们带来的每一个人,入住哪个客栈,接触了什么人,甚至他们带来的每一件货物,尤其是那些战马和所谓‘镔铁’‘硝石’的样品,都要派人以查验为名,给我仔细查清楚!我要确保这里面没有夹带任何不该有的‘私货’!”
“遵命!”
老秦和柱子领命而去,脚步匆匆,转眼消失。
萧绝独自一人,负手立于巨大的北安道及西域舆图之前。他的目光越过临川,越过边境线,投向那片广袤无垠、黄沙与绿洲交织、充满了财富、危险与阴谋的西方地域。
丝路上的烟云,随着这支庞大商队的到来,正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暗流汹涌。这突如其来的东风,究竟会将北安道带向繁荣的强大,还是卷入更深的漩涡?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标注着“撒马尔罕”的那个圆点上,久久不语。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积聚起了层层云翳,预示着山雨欲来的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