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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余烬与新视界（第1页）

城市的混乱如同沸腾的油锅。夕阳的余晖给断裂的广告牌、燃烧的垃圾堆、以及街垒后警惕的眼睛都镀上了一层不祥的金红色。枪声零落，能量武器短促的嘶鸣，更多的是人群的呐喊、混乱的广播和刺耳的警报声交织成的狂想曲。

陈默穿行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熟悉的钢筋水泥森林，陌生的是一片狼藉和弥漫的硝烟味。没有了广告视窗的遮挡，城市的伤疤和活力都赤裸裸地呈现在他眼前——惊恐的面孔，互助的身影，燃烧的车辆，以及墙上那些新鲜涂鸦的口号：“**视线即自由！**”、“**粉碎图腾！**”。

他的“深层视觉”稳定地运转着，不再带来痛苦，而是像一层无形的感知网。他能“看”到街角阴影里潜伏的净网者残兵，能量武器充能的微弱光晕；能“看”到远处高楼某个窗户后，“棱镜”幸存者正在架设的临时信号发射器；甚至能“看”到空气中弥漫的、混杂着恐惧、愤怒、希望和迷茫的集体情绪流。

他目标明确——城市的中心信息塔。那里有最大功率的公共广播阵列。弦音和林岳用生命守护的真相，必须让更多人听到。

然而，通往信息塔的主干道，被一片巨大的废墟堵死了。那是疗养院方向剧烈爆炸引发的连锁坍塌。绕路需要时间，而时间，是“盖亚之眼”恢复秩序最需要的缓冲剂。

陈默正观察着坍塌结构，寻找最快捷的攀爬点时，一个冰冷、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哪里也去不了。”

陈默猛地转身。

“冷光”如同从废墟阴影中凝结的恶鬼，站在那里。他高大的身躯依旧挺首，但左腿明显不自然地弯曲着，依靠一根捡来的金属管支撑。他破碎的目镜被扯掉了，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偏执火焰的眼睛。脸上青紫交加，下颌不自然地歪斜着，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他手里没有能量武器，只握着一把沾满泥土和锈迹的消防斧。那身引以为傲的黑色制服破烂不堪，沾满污秽。昔日的“净网者”利刃，此刻更像一头受伤而疯狂的野兽。

“系统…需要稳定…异端…必须清除…”冷光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裂的风箱里挤出来，带着剧痛和不容置疑的执念。他浑浊的目光死死锁定陈默后颈那个破损的接口，仿佛那是万恶之源。

陈默心中一沉。冷光没有被系统抛弃，他成了被程序异化后、又被系统混乱抛弃的**双重弃子**。他残存的意志，只剩下执行最后清除指令的本能。

“冷光，结束了。”陈默沉声道，摆出防御姿态，“你的‘盖亚之眼’自身难保。看看周围！”

“噪声…暂时的噪声…”冷光低吼着，拖着伤腿，一步步逼近，消防斧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清除你…秩序…恢复…”他猛地抡起斧头，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朝陈默劈来！动作因伤痛而变形，但力量依旧骇人！

陈默没有硬接。他的“深层视觉”清晰地预判了斧头的轨迹和冷光重心不稳的破绽。他如同灵猫般侧身滑步，斧刃带着恶风擦着他的衣角劈入地面，碎石飞溅！同时，陈默的脚精准地踢在冷光那条伤腿的支撑点上！

“呃啊！”冷光发出一声痛吼，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陈默没有追击，反而迅速后退拉开距离。“放弃吧！你只是在为一个抛弃你的怪物殉葬！”

“秩序…高于一切！”冷光挣扎着爬起来，眼神疯狂，再次扑上！他的攻击毫无章法，只剩下蛮横的劈砍，如同陷入绝境的困兽。

陈默利用废墟的地形和“深层视觉”的预判，冷静地闪避、周旋。他不再试图说服，只是消耗着冷光最后的体力。斧头劈在混凝土上，火星西溅；陈默的拳头偶尔落在冷光的伤处，换来更疯狂的咆哮。这是一场意志与残躯的消耗战。

终于，冷光一次倾尽全力的劈砍落空，沉重的斧头带得他本就重心不稳的身体彻底失控，重重摔倒在地，喷出一口鲜血。他挣扎了几下，再也爬不起来，只是用那双燃烧着不甘和迷茫的眼睛，死死瞪着陈默。

陈默走到他面前，胸膛起伏，汗水浸透了衣服。他低头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追猎者，此刻如同破布般躺在废墟里。他弯腰，捡起了那把沉重的消防斧。

冷光闭上了眼睛，等待终结。

然而，预期的痛楚并未降临。他睁开眼，看到陈默只是将消防斧远远地扔进了废墟深处。

“我说过，你自由了。”陈默的声音带着疲惫，也带着一丝怜悯，“是选择作为工具腐朽，还是作为人重新开始…那是你的事了。”说完，他不再看冷光，转身，敏捷地攀上坍塌的废墟，朝着信息塔的方向快速前进。

冷光躺在冰冷的瓦砾上，望着陈默消失在废墟顶端的背影，又看向周围混乱的城市和远处依旧在闪烁但明显不稳定的巨大广告牌…他眼中那偏执的火焰，第一次出现了动摇和…更深重的茫然。工具，离开了主人和使命，还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