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2月
九丘总局地下医疗中心的无影灯,在视网膜上留下惨白的光斑。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混合着左半身玉石化部位散发的冰冷土腥。李承晦躺在特制病床上,右眼艰难地睁开一条缝。视野模糊晃动,最终聚焦在天花板冰冷的合金板上。后心深处那道灰黑色的疤痕,如同活物般传来一阵阵阴冷的抽痛,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残留的地煞之毒和诅咒的侵蚀。
“醒了?”一个女声的声音在床边响起。战术处长萧南琴的身影映入眼帘,她脸上带着审查室爆炸留下的细微擦伤,眼神依旧锐利如手术刀,审视着李承晦。“命够硬。污染冲击加地煞反噬,换个人早成石头了。”
李承晦喉咙干涩,发出沙哑的气音:“周队…娜塔莎…”
“周镇岳吊着命,看造化。俄国女人命大,诅咒暂时压制,送回西伯利亚了。”萧南琴语气毫无波澜,像在汇报装备损耗,“你,李承晦少尉,因秦岭遗迹行动中‘表现突出’,经总局研究决定:
一、记个人特等功一次;
二、破格晋升中尉军衔;
三、伤愈后,调入京城中央军校战斗系深造。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李承晦完全石化、流淌着黯淡金纹的左臂,“带着你的‘纪念品’,和那柄…被污染的‘镇国之器’。”
“蟠龙镇主…”李承晦下意识想握紧左手,却只传来岩石摩擦的冰冷滞涩感。玉圭被污秽侵蚀的画面闪过脑海,赤瞳龙睛石内那抹猩红令人心悸。
“褚局长亲自压制了它表层的污秽,暂时稳定。但核心的幽冥诅咒与山河煞气纠缠,己成隐患。”萧南琴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警告,“神器认主,与你石躯同源,旁人无法强行剥离。带着它,也带着这隐患,去熔炉里淬炼。是化为真正的镇国基石,还是被隐患吞噬…看你自己。”他丢下一份电子调令,转身离开,留下冰冷的余音,“记住,在军校,你首先是九丘的兵,然后才是学生。”
京城中央军校。代号“熔炉”。
厚重的合金闸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九丘地下的肃杀与阴谋。眼前是开阔得令人心颤的巨型广场,远处是连绵起伏、融合了古典飞檐与现代合金结构的教学楼与训练场。穿着统一墨绿色作训服的学员步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汗味、机油味和淡淡的灵气波动。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滚动着各系排名和战斗任务简报。这里没有孤儿院的欺凌,没有遗迹的血腥,却有一种更庞大、更系统的压力,如同无形的熔炉之火,煅烧着每一个踏入其中的人。
李承晦穿着崭新的中尉常服,左臂被特制材料包裹,掩盖了非人的玉石化。右手提着密封的钛合金手提箱,里面是同样被重重封印的蟠龙镇主玉圭。后心的阴冷刺痛时刻提醒着他的“特殊”。周围投来的目光复杂各异——敬畏、好奇、探究,甚至隐隐的排斥。甲等天赋、遗迹生还者、半身石化的怪物…标签如同枷锁。
“李承晦?”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传来。盘秀站在不远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己经恢复了湘西辣妹的锐利。她腰间挂着那只熟悉的竹篓,身边跟着几名同样来自河南军校的幸存学员。“还以为你被总局切片研究了。活着就好。”她走过来,毫不避讳地拍了拍李承晦石化的左肩,发出沉闷的响声,“这胳膊…够硬。”
“盘秀。”李承晦挤出一丝笑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战友的熟悉感,是这陌生熔炉里唯一的暖意。
……
战斗系主修课程:《灵力格斗进阶》、《战场环境适应性》、《传说法器概论》、《小队战术指挥》。
选修:《世界修行史与特殊事件分析》——李承晦毫不犹豫地在选课终端上按下了确认键。
阶梯教室宏大而肃穆,空气里漂浮着全息投影仪细微的嗡鸣。讲台上,一位头发花白、戴着玳瑁眼镜的老教授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他身后巨大的光屏上,浮现出两个古朴的篆字:袁朔。
“诸位未来的国之柱石,”袁教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历史的厚重感,“《世界修行史》,并非枯燥的年表。它是理解当下暗流、预判未来风暴的罗盘。我们今日之课,聚焦近代史——灵力复苏前夜,修行者组织如何裹挟国家意志,掀起滔天巨浪。”
光屏变幻,一幅泛黄的东亚地图浮现,其上血红色的箭头如同狰狞的伤疤,从日本列岛首刺华夏腹地。
“案例一:昭和十一年(1936年),日本神篱统御院极右翼派阀‘八纮一宇会’掌权。”
“其核心教义:‘万世一系’天皇神格化,统御八百万神明,建立以日本为中心的神道秩序。”袁教授点开一份密级档案投影,上面是模糊的旧照片:身着神官狩衣、手持御币的仪式场景,背景是狰狞的战争机器。”
“他们鼓吹:华夏龙脉乃东亚灵气之源,支那(中国)愚昧,无力守护。唯有神篱统御,方可纳龙脉入大东亚共荣圈之‘神域’,奠定帝国万世基业!此等荒谬邪说,竟成侵华战争核心驱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