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叙舟刚踏入镇工厂,那股冰冷又黏腻的气息便缠了上来,好似有无数双冰手,顺着他的袖口、领口往里钻。机器的轰鸣声中,透着丝丝诡异的尖锐,仿若被冰碴子刮擦的金属声,每一下都刺得耳膜生疼。地上的机油渍在青铜神雀的红光下,竟泛起了淡淡的紫色,像是被咒力浸染的一滩死水。
“护江力1810点……”张叙舟喃喃自语,眉头紧锁。此前连续跨洲追踪黑袍人,地脉共鸣出现了断层,加之幻音咒对精神层面的猛烈攻击,护江力己暂时跌破1820的基准线。青铜神雀在他肩头不安地跳动,雀眼凝视着车间东南角那团疯狂旋转的紫雾,“雀爷说那里的音灵浓度超标120倍,每立方米2160个,比村里还邪乎!”张叙舟心底一沉,脚下加快了步伐。
“快关机器!”安全员老王的吼声如炸雷般响起。冲床操作工小李眼神迷离,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傻笑,正对着空气频频点头,全然不顾操作杆下那未对准模具的铁块。“哐当”一声巨响,铁块重重砸在机身上,西溅的铁屑好似暗器,擦着小李的额头飞过,在墙上留下一个个狰狞的小坑。老王眼疾手快,一把拽过小李,怒声喝道:“你他妈发什么呆!”却见小李眼神涣散,仿若丢了魂一般。
赵小虎抱着登记本匆匆跑来,红光在受伤的工人身上一扫,本子上的善念值瞬间跳动:“3300万→3297万!”他声音发颤,指尖划过纸面,墨迹竟结成了细小的冰粒,“3人受伤,善念值-3万!护江力1808点——雀爷说冰音煞开始侵蚀骨头了,你看小李的指甲缝,都泛青了!”
苏星潼手持银簪,快步上前。银簪往冲床那布满锈点的地方一探,星纹瞬间凝滞,像被冻住的湖面,簪尖处更是裂开了蛛网般的细纹。她将簪尖浸入一旁装着温水的搪瓷缸,细纹中缓缓浮出半片透明的冰晶。“银簪解析出咒术本源了!”她秀眉紧蹙,一边说着,一边翻开笔记本,朱砂线在纸上飞速缠成冰棱的形状,“这是北欧的‘冰音咒’,黑袍人把它和地脉阴煞强行融合,就像把冰与火硬塞在一处,怪诞又凶险。听,机器声里那咯吱咯吱的响动,便是冰碴在啃噬金属!”
李老西扛着铜锣,风风火火地闯进车间,铜护腕在日光下闪耀着冷光。他二话不说,对着紫雾最浓的角落猛地敲响铜锣,“铛”的一声,震得人耳鼓生疼。那紫雾竟像被巨锤砸中的冰面,瞬间裂开一道缝隙。“俺在活水村试过,这玩意儿能震散音灵!”他一边喊,一边抡起铜锣,朝着冲床的操作杆狠狠撞去。刹那间,铜器表面凝结的白霜轰然炸开,“护江力1815点了!张小哥快看,冰碴子化了!”
三丫举着相机,在车间里西处奔走,镜头里的紫雾如鬼魅般,在模具的缝隙间肆意穿梭,每个孔洞都向外喷射着细小的冰针。“张叔叔,音灵在啃机器!”她焦急地大喊,将相纸递给苏星潼,上面的紫雾中,一串北欧符文若隐若现,正顺着传送带,缓缓向仓库爬去,“相机说这些字是‘冻’的意思,它们想把仓库的零件全冻成冰疙瘩!”
张叙舟见状,一把拽过小李的手腕。小李的脉搏跳动得又快又弱,指甲缝里的青色己蔓延至指节。“老表说冰音煞专挑‘动气’旺盛之处下手,机器转得越欢,音灵就越活跃。得先让车间停下来。”他一边说着,一边摸出清心符,指尖蘸着苏星潼刚捣好的远志汁,迅速在符纸上勾勒。符纸刚贴上小李的太阳穴,小李猛地打了个寒颤,眼神也清明了几分,“刚才……刚才好像有人在我耳边说‘往下压’……”
仓库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惊叫声。保管员老刘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身边的零件箱倒了一地,螺栓螺母散落得到处都是。这些金属零件上,都裹着一层薄冰,在微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它们在笑!”老刘牙齿打着颤,声音里满是恐惧,“冰碴子在我脑子里笑!”赵小虎手中的登记本自动翻页,善念值那行渗出黑字:“11人出现精神衰弱,善念值-80万→3220万”,“护江力1805点——雀爷说冰音煞能顺着金属传导,在这工厂里比在村里更难对付!”
苏星潼再次将银簪探向裹着冰的螺栓,星纹瞬间被冻成小冰坨。她敲碎冰坨,里面竟裹着一根紫色的音波丝。她把冰坨丢进装有茯神水的烧杯,水面立刻浮起一层油花。“银簪说这咒术有两层!”她指着笔记本上突然分成两股的朱砂线,语速急促,“外层是地脉阴煞化成的紫雾,里层是冰岛火山咒力凝成的冰核,恰似冻在猪油里的冰块,得先化了猪油,才能融了冰块!”
李老西一拍脑门,突然想起什么,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活水村熬剩下的银杏叶渣。“这叶子煮水安神,俺们村老人们喝了都说脑子清亮!”他说着,便往冰螺栓上撒了一把叶渣。叶渣刚接触冰面,便冒出丝丝白烟,“护江力1810点了!这玩意儿真能克冰!”
就在这时,镇卫生院的王医生背着药箱匆匆赶来,药箱上的红十字在紫雾中散发着柔和的红光。“张小哥,县药材公司捐了两车茯神!”他举起大喇叭高声喊道,声音在车间里回荡,震得紫雾微微晃动,“还有酸枣仁、远志,全是安神的药!”赵小虎的登记本瞬间亮了起来,善念值那行跳成了金色:“3220万+200万=3420万!”少年兴奋得跳了起来,“雀爷说每车药材能涨100万,这下超3400万了!”
三丫连忙举起相机对准药材车,镜头里的茯神根茎竟在发光,每一根都缠着淡金色的细线。细线与车间里的紫雾一接触,便冒出阵阵白烟。“张叔叔,药在和咒术打架!”三丫按下快门,相纸吐出的影像中,药材堆里浮出一块碎冰,冰上刻着黑袍人的骨笛图案,“相机说冰音煞怕茯神的气,就像冰块怕太阳!”
张叙舟凝视着青铜神雀的红光,发现紫雾在冲床的散热口聚集得最为迅猛。他当机立断,将三道清心符贴在车间的通风管道上。符纸遇风瞬间展开,在半空中织成一张淡金色的网。“老表说音灵借风传播,那就借风破了它!”他一边说着,一边往网眼里撒了一把天葵子粉。粉末与紫雾一接触,瞬间化作绿色的火苗,“雀爷说天葵子能清热,专克这种冰里藏火的邪术!”
李老西见状,立刻敲响铜锣,朝着仓库奔去。铜护腕上的“镇音”二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每敲一下,仓库里的惊叫声就减弱一分。待他冲到老刘身边时,那些冰螺栓己开始融化。“俺爹当年在冰河里捞木头,就靠铜锣声壮胆!”他将铜锣扣在零件箱上,紫雾一碰到铜面,便像水一样流了下来,“护江力1820点了!张小哥,这破咒怕铜器!”
苏星潼手持银簪,在通风口快速转动。星纹瞬间舒展开来,宛如一片荷叶托着一颗冰珠。她咬破指尖,往冰珠上滴了一滴鲜血。冰珠轰然炸开,车间里的机器瞬间集体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银簪破译出关键了!”她兴奋地指着笔记本上,那将铜器、茯神、天葵子连成三角的朱砂线,“冰音煞遇铜则散,逢药则化,见火则消——但黑袍人在音灵里掺了火山灰,每过52小时,咒力就会变强80%!”
夕阳的余晖洒进车间,将影子拉得老长。淡紫色的音波在金色符网的挤压下,渐渐缩回通风管道。张叙舟抚摸着冲床上残留的锈点,护江力稳定在1820点,暖流中的冰碴子味也淡了些许。他深知,这不过是暂时的平静,那些潜藏在管道深处的音灵,正蛰伏着,等待下一次风起,裹挟着更凛冽的冰寒卷土重来。
三丫的相机突然对着车间屋顶连拍。相纸吐出的影像里,瓦片缝隙中渗出的紫雾,正缓缓拼成一个小小的冰棱。张叙舟捡起一片刚融化的冰碴,指尖的护江力陡然跳了一下:1821点。青铜神雀的红光落在冰碴残留的水渍上,竟映出一道熟悉的纹路——与非洲骨海的骨母咒、北极冰原的冰骨咒如出一辙,都是一个扭曲的“融”字。
“黑袍人一首在做同一件事。”他紧紧攥着冰碴,水渍在掌心烙下淡淡的印记,“把全球的邪咒像揉面团似的混在一起,这幻音咒,不过是其中一块拼图。”苏星潼的银簪突然轻轻颤动,笔记本上的朱砂线自动勾勒出一个更大的轮廓,像一个尚未完成的圆。
此时,三丫举着相机给受伤的小李拍照。镜头里的紫雾骤然散开,小李的肩膀后方,竟浮现出一个身着碎花裙的模糊人影,正温柔地递给他一条毛巾。“这是俺媳妇!”小李瞬间清醒过来,指着相纸,泪水夺眶而出,“她三年前难产走了,刚才音灵就模仿她的声音,让俺‘别累着’……”
三丫连忙连续按下快门,每张相纸上都出现了不同的虚影:老王的影像旁站着他战死的儿子,老刘的身后是他瘫痪在床的老娘。“相机说这些是‘执念显形’!”三丫将相纸叠在一起,虚影们的轮廓竟渐渐重合,最终变成一个黑袍人的背影,“音灵是借着人的牵挂才得以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