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叙舟的掌心刚贴上龙穴石壁,1994年暴雨夜重生时所得的青铜碎片突然爆响,三道金光顺着掌纹爬向石壁——那些他用三年时间拓印在笔记本上的治水符文,此刻在苏灵瑶发簪的月光映照下,竟像活物般游动着拼出半张玉匣虚影。匣身上"水德承运"西个古篆泛着温润的光,与他腕间天然生成的岷江纹路形成共振,袖口被江风扬起,露出1995年那个深秋留下的礁石划伤,伤口形状竟与碎片边缘的齿痕分毫不差。
"兑七运第西年的小满夜,玉匣碎片会跟着北斗第七星的方位调整共振频率。"苏灵瑶的银簪斜插在墨色长发里,断口处的"庚辰"二字泛着微光——这是她十五岁那年落水时,被碎片撞断的家传发簪,阿爷临终前说过,发簪断口能测玉匣共鸣强度,"去年冬至我们第一次合璧时频率是三十二赫兹,现在。。。"她的指尖轻点断口,发簪突然发出清越的蜂鸣,尾音拖出的颤调竟与江心古渡的夜钟暗合,"七十八赫兹,比去年强了两倍还多。"
张叙舟盯着碎片倒影,那个改变命运的深秋再次浮现:十七岁的苏灵瑶抱着爷爷的遗像落入急流,他跳下水时碎片突然从怀中标本册飞出,贴着少女颈间的玉佩发出蜂鸣。现实中的他突然开口:"记得你落水时,玉佩上刻着的三个字吗?"声音惊飞了洞顶栖息的夜鹭,这种只在都江堰水域生存的灵鸟,此刻正绕着玉匣虚影盘旋,翅膀划过的轨迹竟与石壁符文完全重合。
苏灵瑶的指尖抚过发簪断口:"阿爷说那是太奶奶传下来的信物,融成发簪时,特意留了与碎片吻合的断口。"她望向江面,远处香港回归的庆典灯笼在薄雾中明明灭灭,像散落在江面上的流萤,"那年太奶奶用相似的法子挡住了一场浩劫,听阿爷说,当时的江面漂着泛着油光的死鱼,和去年夏天的异常如出一辙。"
话音未落,岩缝里突然渗出带着焦臭味的黑雾——正是去年夏天,张叙舟在城西河渠闻到的腐浊气息。黑雾凝聚成模糊的人形,手中铜炉的纹路,与他在污染区土壤里发现的神秘符号完全一致。
"渡厄者,水语者。"黑袍的声音像生锈的闸门开启,每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的刺响,铜炉里飞出的黑丝在石壁织成阵图,阵眼处的漩涡竟与去年排污口的水流异常如出一辙,"上回坏了我的净水阵,这次还想染指玉匣?"
张叙舟的掌心纹路突然亮起,与苏灵瑶发簪断口形成的光斑在空中交织。"按水纹结印第十三式!"他拽过少女的手腕,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岷江水流突然逆流,顺着石壁符文凹槽形成水龙,"那年在河渠画的阵图还记得吗?用活水冲阵眼!"
苏灵瑶的发簪划出优美弧线,江面的庆典灯笼倒影突然汇聚成河,活水顺着玉匣虚影的轮廓冲击阵眼。张叙舟趁机将碎片按在水龙七寸处,金光与水流轰然相撞,黑丝发出高频尖啸,黑袍虚影的胸口竟显形出扭曲的齿轮印记——那是去年污染企业的厂徽形状。
"不可能!"黑袍的虚影开始崩解,铜炉坠地时露出底座的"九七归一"刻字,"你们不过是刚入门的雏儿。。。"话未说完,己被水龙卷着冲入岷江,只留下一片带着机油味的黑鳞,边缘还沾着半片褪色的厂标贴纸。
洞口突然传来胶底鞋踩碎石的声响,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举着牛皮纸袋闯入,脚边的公文包上别着"灌县文管所"的金属牌,边缘还缠着半圈红绳——那是本地百姓用来"镇邪"的习俗。"果然是玉匣共振!"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镜,镜片后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我是赵文渊,上周在二王庙修缮壁画时,发现了与你们相关的记载。"
张叙舟认出他是去年处理河渠污染时打过交道的文管员,当时对方曾提供过泛黄的水质报告。"赵老师,您怎么。。。"
"听见龙穴的蜂鸣就赶来了。"赵文渊打开牛皮纸袋,露出半本泛黄的线装书——《灌县异闻录?水德卷》,封面赫然印着与玉匣虚影相同的水波纹,"这是我太爷爷的手记,他早年在水利局当差,见过不少蹊跷事。"
苏灵瑶的发簪突然指向书页:"这个太极图!和我们刚才的共振轨迹一模一样。"她翻开内页,褪色的钢笔字记载着:"某年岁末,灌县西南突发浊水,鱼鳖翻肚,有奇人持铜片与发簪合璧,引江水解阵。"旁边配着模糊的手绘:与张叙舟面容相似的男子正将发簪断口与碎片对接,而他身旁的女子,竟与苏灵瑶有着相似的眉眼。
赵文渊的声音突然低沉:"太爷爷说,这种浊水阵每二十年就会出现一次,上一次还是在民国年间。"他指向书中夹着的老照片,泛黄的画面里,戴瓜皮帽的男子倒在江边,掌心纹路与张叙舟完全一致,"这是我的大爷爷,当年也是因为这事。。。"
张叙舟接过照片,发现男子掌心的伤与自己如出一辙,照片背面用朱砂写着:"青城山雷劫,第二块碎片现于天师洞古柏。"他突然想起1994年重生时,那个白衣人说过相同的话,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里有块从未注意过的水纹胎记,与照片中男子的位置完全相同。
"雷劫的时辰在这。"赵文渊翻开书末的黄纸,用红笔圈着六月廿二午时三刻,"太爷爷说,雷劫是玉匣筛选认主者的考验,当年大爷爷就倒在雷劫现场。"他从公文包掏出个木盒,里面躺着半枚青铜齿片,边缘与张叙舟的碎片严丝合缝,"这是大爷爷的遗物,那年混战中崩裂的。"
苏灵瑶的发簪突然剧烈震颤,断口与青铜齿片共鸣,在石壁投出完整的玉匣全图。匣底的"离九运"三字刚显形,江面突然传来龙舟的惊呼声——刚才被黑丝侵蚀的龙舟,此刻正在水面画出诡异的漩涡,漩涡中心的水纹,竟与赵文渊手中的齿片纹路相同。
"他们不会罢休的。"张叙舟握紧碎片与齿片,两种不同频率的震颤在掌心交融,像极了那年深秋抱着苏灵瑶冲向文管所时,怀里交织的心跳,"去年的浊水、现在的黑丝,都是为了阻止我们。"他看向苏灵瑶,少女发簪断口的光芒与他掌心纹路交相辉映,映得她眼底泛起细碎的金芒,"青城山的雷劫,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赵文渊合上木盒时,发现盒底刻着与黑袍铜炉相同的齿轮印记:"太爷爷说,这伙人总用人间浊气祭阵,民国的作坊废水、去年的化工厂排污。。。"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投向青城山方向,"而雷劫,是他们眼里的天赐良机。"
苏灵瑶突然按住张叙舟的手,两人掌心的伤同时渗出血珠,滴在碎片上的瞬间,1946年的画面在虚影中闪现:与张叙舟面容相同的男子正将发簪断口与碎片对接,而他怀中的女子,竟与苏灵瑶长得一模一样。背景里,浑浊的江水漫过堤岸,远处的厂房冒着黑烟,与去年的污染场景奇妙重叠。
"太奶奶。。。"苏灵瑶的声音发颤,发簪断口突然吸附照片上的水渍,显现出一行小字:"双魂合璧之日,便是玉匣重光之时。"而在照片角落,模糊的背景里,竟有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正望向镜头,手中握着与赵文渊木盒中相似的齿片。
江风突然转急,将赵文渊手中的书页翻向末章,露出褪色的钢笔字:"离九运至,需集三碎片,以双魂血祭之。"张叙舟看着自己与苏灵瑶交叠的手,突然意识到,他们掌心的伤、发簪的断口、碎片的齿痕,早己在命运里连成完整的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