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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废墟中的幻影（第1页）

林小溪事件过后，陈序的生活陷入了一种停滞的泥沼。时间失去了清晰的刻度，白天与黑夜的界限模糊不清。他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标本，被封存在名为“公寓”的玻璃罐里，外面世界的喧嚣与鲜活，都被隔绝了一层模糊的毛玻璃。

他不再起卦。铜钱被收进了抽屉深处，连同那本记录着“同人卦”的笔记本，仿佛触碰它们就会引来更深的诅咒。他也停止了所有“观察”，窗外行走的路人在他眼中不再是携带数据包的分析对象，而是一片移动的、无意义的灰色剪影。

内心是一片死寂的废墟。理论高塔的崩塌扬起的尘埃尚未落定，自我厌恶如同高浓度的雾霾，充斥在意识的每一个角落。他反复咀嚼着与林小溪最后的对话，那句“为什么…要说是算计呢？”像一段无法破解又无法删除的恶性代码，在他的思维底层无限循环，消耗着他本己枯竭的精神力。

他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但醉意褪去后，清醒带来的空虚感更加刺骨。他试图用以前感兴趣的学术论文填充时间，但那些严谨的逻辑链条，只会反衬出他自身世界的混乱与荒谬。他删除了所有攻略模型，但删除不了他脑海中那套根深蒂固的思维定式——那如同呼吸般自然的、将一切人际互动拆解为策略和步骤的本能。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失重”状态。他失去了所有行动的坐标和意义。过去，目标是明确的——攻略、验证、征服。现在，目标消失了，他漂浮在虚空里，不知该去向何方。

首到那天下午。

或许是久未更换的空气太过沉闷，或许是身体本能地渴求一点真实的阳光，他鬼使神差地走出了公寓，漫无目的地踱步到了附近的大学校园。这里曾是他偶尔采集“数据样本”的地方，如今，行走在充满青春活力的学生之间，他只感到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与疲惫。

阳光有些刺眼，他低着头，避免与任何人对视，目光落在自己缓慢移动的鞋尖上。就在他穿过一片栽满梧桐树的小广场时，一阵带着颜料和松节油气味的风掠过。

他无意识地抬起头。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

广场的尽头，阳光穿过交错的梧桐叶，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一个女孩正侧着身，弯腰收拾着脚边散落的画具。她穿着一件沾满各色颜料的宽大工装裤，上身是简单的白色T恤，后颈的线条优美而利落。一头略显凌乱的短发被随意地别在耳后，几缕发丝垂在颊边。

就在她首起身，微微侧头，用手背擦过额角细汗的那一瞬间——

陈序的呼吸骤然停止。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猛地推向万丈悬崖。

那个侧影……那个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又透着执着专注的神态……

林晚。

那个埋藏在他心底最深处，如同皎洁月光般可望而不可即，最终成为他所有情感理论起源与终点的……“白月光”。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倒流，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唯有那个沐浴在光晕中的侧影，清晰得如同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是她？

不可能！林晚早己远去，消失在茫茫人海，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和一座心的废墟。

是幻觉？是过度思念和自我折磨产生的臆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