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湖城,这座往日繁华喧闹的雄城,如今却被一股无形的阴霾与肃杀笼罩。宽阔的街道依旧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但仔细看去,行人步履匆匆,神色间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与警惕。茶楼酒肆中,议论声压得极低,眼神闪烁不定。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湖鲜的清香,而是铁锈、汗味以及一种风雨欲来的沉重压抑。
“听说了吗?黑煞山那边…地动山摇!血光冲天!跟天塌了似的!”
“何止!我有个远房表亲是跑黑煞山附近镖的,吓得屁滚尿流跑回来,说整座山都在嚎叫!像有万鬼哭坟!”
“司徒桀…肯定是那魔头出关了!黑煞掌第九重…老天爷,三百年前的浩劫又要重演了吗?”
“天湖剑会…这节骨眼上开剑会,怕不是要变成‘断头会’!”
“嘘!噤声!毒蛟帮的狗腿子还在城里晃荡呢!”
恐慌如同瘟疫,在街头巷尾无声蔓延。各门各派的旗帜招展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弟子们佩刀持剑,神色凝重地巡梭,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味道。
城中央,巍峨如山的城主府,此刻更是戒备森严。高达三丈的朱漆大门紧闭,门前十六名身披重甲、手持长戟的甲士如同雕塑般矗立,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任何敢于靠近的生面孔。阳光照在冰冷的甲胄上,反射出森然寒光。门楣之上,“天湖”两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也压不住那份沉甸甸的肃杀之气。
府内,松涛阁。
这是城主府内一处清幽雅致的议事之所,临水而建,窗外松涛阵阵。然而此刻,阁内气氛却凝重如铁,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天湖城主沈沧澜端坐主位。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垂胸,身着绣有云湖纹的深蓝锦袍,气度沉凝如山岳。只是此刻,他那双阅尽江湖风浪的眼中,也布满了血丝,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沉重忧虑。
下首左右,分坐着十几位气息渊深、或威严或凌厉的身影,皆是跺跺脚一方震动的人物。
*左侧首位,一位身着玄青劲装、面容清俊、眼神沉静如深潭的年轻人,正是“无锋剑”凌无锋。他独自占据一席,膝上横放着那柄古朴乌鞘长剑,身周三尺之地,空气都仿佛被无形的剑气冻结。他微闭双目,似乎对阁内凝重的气氛置若罔闻。
*凌无锋下首,是几位凌家长老,须发皆白,神色凝重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
*右侧,则是以“玉面银枪”林风为首的南宫世家代表,以及其他几个在天湖郡举足轻重的大派掌门、世家家主。人人脸色难看,或愤怒,或惊惧,或阴沉。
“沈城主!”一位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怒蛟帮帮主猛地一拍桌子,声若洪钟,打破了死寂,“消息都传疯了!司徒桀那魔头出关,黑煞掌第九重己成!摆明了要拿我们天湖剑会开刀祭旗!还等什么?集结人马,先发制人!杀上黑煞山,捣了那魔窟!”
“胡帮主此言差矣!”另一位面容清癯、手持拂尘的青松观主立刻反驳,声音带着忧虑,“黑煞山龙潭虎穴,机关重重,毒瘴遍布,更有司徒桀那等魔头坐镇!贸然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徒增伤亡!当务之急是紧守门户,加强戒备,联络西方同道,共商对策!”
“守?怎么守?”一位身材矮胖、满脸油光的金刀门主尖声道,“毒蛟帮不过是黑煞门的一条狗,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搅风搅雨!昨夜城西三家武馆被灭门,墙上血淋淋画着黑煞鬼首!这就是他们的警告!守得住吗?等死吗?!”
“哼!联络同道?远水救不了近火!”怒蛟帮主怒目圆睁,“等我们联络好了,司徒桀的魔掌早就拍下来了!到时候天湖城就是一片血海!”
阁内瞬间吵成一团。主战派怒吼着要主动出击,主守派忧心忡忡强调稳妥,中立派则左右为难,争执不下。空气仿佛要燃烧起来,却又被无形的恐惧死死压住。
沈沧澜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扶手。他何尝不知形势危急?司徒桀出关,黑煞门獠牙毕露,毒蛟帮在城内疯狂制造恐怖,这是在逼他们自乱阵脚!一盘散沙,如何抵挡那即将到来的滔天魔焰?
“诸位…”沈沧澜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稍安勿躁。”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黑煞门凶焰滔天,非我天湖一城一地可挡。”沈沧澜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然唇亡齿寒!司徒桀扬言‘血洗江湖’,其志在天下!今日我等若坐视天湖沦陷,明日屠刀便会落到诸位山门之上!为今之计,唯有…”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合纵!连横!组建‘抗煞盟’!集天湖郡乃至周边武林同道之力,共抗魔劫!”
“抗煞盟?”阁内众人神色各异,低声议论。
“沈城主所言极是!”南宫世家的林风率先起身,抱拳道,“黑煞门倒行逆施,人神共愤!我南宫世家愿附骥尾,共襄义举!”
“我怒蛟帮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