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婴丹?!”赵莽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如同锅底,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捏紧,骨节爆响,“这帮天杀的畜生!猪狗不如!老子要是早来一步,非把他们全撕碎了喂狗不可!”
唐小七脸上的嬉笑也瞬间消失,眼神变得冰冷锐利,如同淬毒的针尖:“毒蛟帮…果然是一窝烂到了根子里的毒虫!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也敢做!熊大哥,你放心!这娃娃的事,包在我们身上!”
他凑近看了看女童脏兮兮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即又换上轻松的语气,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麦芽糖,递到女童面前:“小丫头,别怕别怕,坏人都被打跑啦!喏,吃块糖,甜甜嘴儿!”
女童怯生生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的大哥哥,又看了看那块散发着甜香的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小手,飞快地抓过糖,紧紧攥在手心,小脸上恐惧稍减,但依旧紧紧依偎在熊和共怀里。
“此地不宜久留!”赵莽沉声道,警惕地扫视着巷口方向,“毒蛟帮吃了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杜三那厮中了小七的毒针,暂时翻不起浪,但保不齐会引来更厉害的角色!俺们得赶紧离开黑水坊!”
熊和共点头:“正有此意。”
“熊大哥,你们接下来去哪?”唐小七问道,眼神热切。
熊和共略一沉吟。平安老店是绝对不能回了。论剑台附近或许还有毒蛟帮的眼线。他想起柳轻烟提到的百川阁令牌,又想起百川阁老者那句“藏锋敛锐,待时而动”。当务之急,是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疗伤,压制寒毒,再图后计。
“先寻一处僻静之地,安顿这孩子,再…疗伤。”熊和共没有隐瞒伤势。
“疗伤?熊大哥你受伤了?”赵莽关切地看向熊和共略显僵硬的左肩。
“被黑煞门的狗贼暗算,中了寒毒。”熊和共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黑煞门?又是这帮杂碎!”赵莽怒哼一声,随即拍着胸脯道,“熊兄弟,你要找地方养伤?俺知道一个去处!绝对安全!就在城西外二十里的乱葬岗边上,有个废弃多年的义庄!地方是晦气了点,但胜在清净!鸟不拉屎!保管那些狗腿子找不到!俺走镖时在那歇过脚!”
乱葬岗?义庄?熊和共心中微动。这种地方,常人避之不及,反而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好!”熊和共果断点头。
“那还等啥?走!”赵莽大手一挥,率先开路。他那雄壮的身躯如同一面移动的铁盾,将熊和共和小女孩护在身后。
唐小七则如同灵猫般窜到前面,身影在黑暗中时隐时现,负责探路和警戒,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在夜色中如同最警惕的哨兵。
三人一童,迅速离开了这片弥漫着血腥和罪恶的巷道。熊和共抱着女童,跟在赵莽身后。左肩的寒毒依旧在肆虐,腰侧的伤口隐隐作痛,但看着前方那如山岳般可靠的背影,听着旁边唐小七偶尔传来的、压低声音的调侃和提醒,他心中那股沉甸甸的压抑,似乎被撬开了一道缝隙。
夜风穿过云州城低矮的城郭,带来远方落星湖的气息和草木的微凉。他们避开大道,专挑荒僻小路,如同几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朝着城西外那片被死亡和寂静笼罩的乱葬岗行去。
***
义庄,孤零零地矗立在城西乱葬岗的边缘。残破的院墙爬满了枯藤,腐朽的木门半敞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院内荒草丛生,几间瓦房塌了大半,唯有正堂还算完整,但也蛛网密布,灰尘遍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木头腐朽的气息。
篝火在正堂中央的空地上噼啪燃烧着,跳跃的火光驱散了部分阴森,映照着几张疲惫却带着暖意的脸庞。
赵莽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破瓦罐,架在火上,正咕嘟咕嘟地煮着清水。他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投着几片路上顺手采来的、气味辛辣的野姜叶子,试图驱散阴寒。他那张粗犷的脸上沾着烟灰,神情却异常认真。
唐小七则变戏法似的从他那看似不起眼的行囊里,掏出几个冷硬的粗面饼,用树枝串了,放在火边烤着。他一边翻动面饼,一边逗弄着蜷缩在熊和共身边、小口啃着麦芽糖的女童。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家在哪里?还记得爹娘吗?”唐小七的声音放得很轻柔。
女童怯生生地抬起头,火光映照着她洗干净后依旧苍白的小脸,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和迷茫。她摇了摇头,小声说:“…丫丫…爹娘…坏人抓走了…黑水…黑水巷…好多血…”她说着,身体又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往熊和共身边缩了缩。
熊和共心中叹息。这乱世,孤儿何其多。他轻轻拍了拍丫丫的背,将她往火边拢了拢。
“丫丫别怕,以后这里就是你家!”赵莽拍着胸脯,声如洪钟,“俺赵莽别的本事没有,一把子力气!看哪个狗日的敢再欺负你!熊兄弟,小七兄弟,以后咱们就是丫丫的爹…呃,叔叔!”他差点说错话,黝黑的脸膛在火光下有些发窘。
唐小七噗嗤一笑:“对!丫丫,以后我就是小七叔叔!谁敢欺负你,我用针扎他满身窟窿眼儿!”他做了个发射暗器的动作,逗得丫丫破涕为笑。
熊和共看着这一幕,冰冷的眼眸深处,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流。他拿出怀中那捆在黑市用五两银子换来的赤血藤,用小刀切下几段,投入赵莽煮水的瓦罐中。暗红色的藤段在沸水中翻滚,散发出微弱却炽烈的阳烈气息。
“熊大哥,你这伤…这赤血藤能顶用吗?”唐小七看着熊和共依旧僵硬的左肩,担忧地问。他见识广博,认出那是压制阴寒之毒的药材,但品相太差。
“聊胜于无。”熊和共声音低沉,“石魁的‘玄煞寒掌’歹毒异常,非至阳之物或浑厚外力难以根除。只能暂时压制。”
“石魁?黑煞门刑堂那老鬼?”赵莽浓眉倒竖,“那老小子心狠手辣,一身阴毒功夫!熊兄弟,你能从他手下逃出来,还废了他儿子司徒影,真他娘是条好汉!俺赵莽佩服!”
唐小七也收起嬉笑,正色道:“熊大哥,黑煞门血煞令一出,云州己成龙潭虎穴。你孤身一人,又有伤在身,实在凶险。不如…我们结伴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