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嗡——!
他怀中紧缚的油布包裹内,那染血的青铜匣子,再次发出清晰的震动!这一次,震动异常温和,不再带有威严的压迫感,反而像是一种…安抚?一股温润、清凉、带着勃勃生机的奇异气息,如同涓涓细流,透过包裹,缓缓渗入熊和共灼痛的胸膛,甚至有一丝,似乎流向了濒死的熊震山!
这股清凉的气息,让熊和共因剧痛、悲恸和毒素侵蚀而混乱灼热的意识,陡然为之一清!
他猛地低头,看向怀中散发着微弱青色毫光的包裹。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这匣子…能吊住父亲的命?!
他手忙脚乱地解开胸前紧缚的油布结,小心翼翼地将那古朴沉重的青铜匣子捧了出来。
匣子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青色光晕,并不刺眼,却足以照亮方寸之地。光芒映照下,能看到匣体上布满了繁复玄奥、仿佛天然生成的云纹和星图,在青光的流转下,那些纹路似乎活了过来,缓缓地游动着。匣子表面,还沾染着熊和共的鲜血,此刻正被那青色的光晕缓缓吸收、消融,使得青光中透出一丝淡淡的血色。
熊和共看着这神秘的匣子,又看看地上气若游丝的父亲,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被无比的决绝取代!莫老说过,不到绝境,不得妄动!现在,不就是绝境吗?!
他不再犹豫,颤抖着双手,将散发着温润青光的青铜匣子,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放在了父亲熊震山冰冷的心口位置!
奇迹发生了!
青铜匣子放下的瞬间,那温润的青色光晕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如同水银般,丝丝缕缕地渗透进熊震山胸前染血的衣襟,没入他的肌肤!熊震山那微弱到几乎停止的气息,在这青光渗入后,竟极其轻微地…稳定了一丝!
虽然依旧微弱如风中残烛,但至少,那随时可能熄灭的最后一点火星,被这奇异的青光暂时护住了!不再继续急速衰败!
熊和共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心中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巨大的希望!有用!真的有用!这神秘的青铜匣子,竟然真的能延缓父亲的死亡!
“爹…有救了…您撑住…”熊和共声音哽咽,紧紧握住父亲冰冷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也传递过去。
他抬起头,借着青铜匣子散发的微弱青光,开始打量这地底密道。
这是一条向下延伸、人工开凿的甬道,高约一丈,宽仅容两人并行。两侧是冰冷潮湿、布满苔藓的岩壁,脚下是凹凸不平的泥地,积着浅浅的浑浊水洼。空气混浊,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铁锈味和一种说不出的陈旧气息。甬道幽深,前方是望不到底的黑暗,只有青铜匣子的青光,勉强照亮脚下几步的范围。
甬道深处,隐隐传来微弱的水流声,似乎是地下暗河。
熊和共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腐朽的味道涌入肺腑,却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看了一眼心口放着青铜匣子、气息微弱但暂时稳定的父亲,又望了望身后那紧闭的、隔绝了上方地狱的厚重石板,以及前方未知的黑暗深处。
身后,是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是司徒桀那恶魔的咆哮,是熊熊燃烧、即将化为白地的熊家堡。
身前,是黑暗未知的逃亡之路,是父亲渺茫的生机,是怀中这神秘莫测、蕴藏着他熊家堡最后希望与秘密的青铜匣子。
没有选择。
唯有向前!
他小心翼翼地再次背起父亲熊震山,动作轻柔了许多,生怕惊扰了那维系着父亲最后生机的青光。青铜匣子紧贴着父亲的胸口,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的一点微弱的希望之火。
他拖着那条几乎废掉、依旧在渗血的右腿,用左臂和左腿支撑着,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着甬道深处、那水流声传来的方向,踉跄前行。
每走一步,右腿都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左肩的麻木感依旧在蔓延。但熊和共的眼神,却在青铜匣子微光的映照下,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冰冷。那初生的鹰形拳意,在经历了家破人亡、生离死别、绝境逃亡的洗礼后,如同被血与火淬炼过的精钢,褪去了所有的稚嫩与迷茫,只剩下锐利无匹的锋芒和深沉如海的执念。
活下去!
带着父亲!
带着传承!
找到莫老!
然后…变强!变得比司徒桀更强!比所有人都强!
血仇,必以血偿!
熊熊家堡,终有重建之日!
少年染血的身影,背负着垂死的父亲,怀揣着古老的秘密,如同负伤的孤狼,一步一步,坚定地、踉跄地,消失在黑暗甬道的深处。唯有青铜匣子散发的微弱青光,在浓稠的黑暗中,倔强地摇曳着,照亮着脚下染血的泥泞之路,也照亮了他眼中那名为复仇与守护的、永不熄灭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