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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账本（第1页）

何雨柱把刻好的“踏实”木匾交给马华儿子时，手里多了本牛皮封面的旧账本。封面边角磨得发毛，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从1965年记到1980年，小到“买盐五分钱”，大到“给妈抓药三块二”，一笔笔都透着认真。

“这是三大爷当年送我的，”他着账本封面，对围过来的年轻人说，“他总说，账得明明白白，日子才能踏踏实实。”

马华儿子接过来，忽然指着其中一页笑了：“叔，这‘借傻柱半斤白面’后面，咋还画了个哭脸？”

何雨柱凑过去看，也笑了——那是刚到轧钢厂当学徒时，他嘴馋借了许大茂的面，结果被秦淮茹撞见，硬塞给他俩窝窝头抵债，气得他在账本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哭脸。

正笑着，周亮骑着电动车过来，车筐里装着台崭新的电子记账器。“师父，您看这个！”他献宝似的点开屏幕，“输入数字自动算利润，还能导成表格，比马华那手写账快十倍！”

马华从后厨探出头，手里攥着本红皮笔记本：“电子的哪有手写的实在？你看我这页，‘1985年3月12日，雨柱哥教我做红烧肉，放冰糖时得小火慢炒’，这电子账能记下这味吗？”

两人又要拌嘴，何雨柱把那本旧账本往桌上一放：“周亮，你教马华用电子账，每天结完账导一份存档。马华，你教周亮写毛笔字，每周记一次手写总账。”他翻开账本某页，指着一行字，“你看三大爷这‘今日收鸡蛋十个，送聋老太太三个’，记的哪是账？是人情。”

周亮和马华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倒是旁边揉面的赵梅笑了：“师父这是让咱新旧掺着来呢。”

傍晚关店时，何雨柱揣着旧账本往家走，路过胡同口的杂货店，老板娘探出头喊他：“柱子，你订的桂花糕到了，刚蒸好的！”

他接过纸包，香气混着桂花香扑过来，忽然想起账本里“给晓红买桂花糕两毛钱”那页，旁边画着个小小的笑脸——那是晓红第一次考了双百，他揣着两毛钱跑遍三条胡同才买到的。

“婶，记账了吗？”他笑着问。

老板娘指了指墙上的小黑板：“早记着呐，‘何老板买桂花糕一块五’，跟你那老账本学的。”

何雨柱抬头，黑板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倒真有几分三大爷当年的影子。他掏出钱递过去，忽然觉得，所谓传承，未必是把旧物件当宝贝似的供着。就像那本账本，重要的不是记了多少数字，是记着日子里的暖；就像这胡同里的烟火气，不是非得守着老规矩不变，是把老辈的实在，揉进了新日子的骨血里。

走到院门口，见林秀正给晾衣绳上的床单收边，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回来啦？”她回头笑，“晓红刚打电话，说她设计的新菜谱被总店采用了，让咱明儿去尝尝。”

何雨柱举了举手里的桂花糕：“正好，就着糕尝尝新菜。”

晚风掀起窗帘角，露出屋里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里，晓红抱着孩子，建国站在旁边，他和林秀坐在中间，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账本里的数字渐渐模糊，倒比任何精确的账目都更让人清楚：日子不是算出来的，是过出来的。

林秀接过桂花糕，用盘子端进厨房，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红布包。“你看我翻出啥了？”她把布包往桌上一摊，里面是几枚锈迹斑斑的硬币，还有张泛黄的粮票。“这是你当年领工资给我买糖剩的，你说‘攒着，等将来换个大冰箱’。”

何雨柱拿起那枚五分硬币，边缘都磨圆了。“那会儿哪敢想现在啊，”他笑，“冰箱换了三个，你倒还留着这破烂。”

“这叫念想。”林秀嗔了他一眼，转身去拿相册，“你看这张，你当厨师长那天，非要抱着晓红在饭店门口照相，晓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还傻乐。”

照片里的何雨柱穿着崭新的白大褂，把哭得满脸通红的晓红架在肩头，自己笑得眼角堆起褶子。何雨柱摸着照片上的自己，忽然想起马华中午说的话——“师父，现在年轻人都爱用手机记账，咱那旧账本是不是该收起来了？”

“收啥？”他当时拍了拍账本，“让他们记他们的电子账，咱记咱的人情账。你看这页，‘帮刘大爷修窗户，他送了袋新摘的豆角’，这账咋用电子表格算？”

正说着，晓红带着孩子回来了，小孙子一进门就扑过来：“爷爷，老师让写‘我的爷爷’，你给我讲讲你年轻时候的事呗？”

何雨柱把孩子抱起来，指着桌上的旧账本：“爷爷年轻时候啊，记账不用手机，用这个——”他翻开一页，“你看这行，‘给你奶奶买发卡，两块三’，那发卡你奶奶现在还戴着呢。”

林秀果然从头上取下个素银发卡，上面的花纹都磨浅了：“谁说的，早换了新的，就这旧的，舍不得扔。”

小孙子似懂非懂地指着账本上的哭脸：“这是啥？爷爷哭了吗？”

“哪能啊，”何雨柱大笑，“这是你爷爷当年嘴馋，借了人白面还不上，被你奶奶追着打呢。”

屋里的笑声惊动了隔壁的马华，他端着碗刚炖好的排骨汤过来：“师父师娘，闻着香味就过来了！晓红说新菜谱里的莲藕排骨汤，按您当年教的方子改的，您尝尝？”

汤碗放在桌上，热气氤氲里，何雨柱忽然觉得，所谓的传承，不过是旧账本里的一笔一画，是排骨汤里不变的火候，是小孙子眼里闪着光的好奇。就像那枚五分硬币，看着不起眼，却能串起几十年的日子，沉甸甸的，都是暖。

他给小孙子夹了块排骨：“快吃，吃完爷爷教你写‘账’字，先写‘贝’，再写‘长’，意思是——日子得像贝壳一样，得天长地久地过。”

小孙子含着排骨，含糊不清地说：“爷爷，我也要记账本！我要记‘爷爷给我夹排骨，奶奶给我缝扣子’！”

林秀笑着擦掉孩子嘴角的油：“好啊，奶奶给你找个新本子。”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旧账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在光影里轻轻摇晃，像在说：日子还长，慢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