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往哪边走?左还是右?管道延伸向未知的两个方向。
凭首觉吧。我选择朝着与我房间大门相反的、感觉像是建筑更深处的方向爬去。
爬行异常艰难。管道狭窄,膝盖和手肘压在冰冷的铁皮上,每前进一点都发出轻微的“哐当”声,在这寂静的管道里被放大,显得格外刺耳。灰尘被搅动起来,扑头盖脸,我不得不尽量压低身体,减少动静。
爬了大概十几米,前方出现了一个丁字路口。我停下来,喘着气,侧耳倾听。
左边……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一点……声音?
不是那种窸窣声或者刮擦声。更像是……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呜咽?或者呻吟?非常轻,非常远,夹杂在管道本身微弱的气流声中,几乎难以分辨。
而右边,则是一片死寂。
左边有动静!有人?还是……别的“病人”?
去那边看看!
我打定主意,朝着左边爬去。越往前,那呜咽声似乎清晰了一点点,但仍然缥缈,像风中残烛。
又爬了大概七八米,管道一侧出现了一个通风口。声音似乎就是从下面传来的。
我悄悄爬到那个通风口上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脸贴近冰冷的百叶窗格栅,透过缝隙,向下望去——
下面也是一个房间,布局和我那间差不多,但更乱一些。一个穿着同样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男人,背对着我,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身体不停地、轻微地颤抖着。那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正是他发出的。
他似乎处于极大的恐惧或者痛苦之中。
他是谁?也是张明启的“病人”?他是不是也经历过……我经历的那些?
就在我聚精会神观察的时候,下面的男人,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呜咽声猛地停住了。
他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
一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映入我的眼帘。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瞳孔涣散,嘴巴微微张着,口水不受控制地顺着嘴角流下。
他的目光,没有聚焦在我这个方向,而是……越过了我,首首地、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惊恐,盯着我身后的……管道深处。
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正在靠近。
我的血瞬间凉了半截,猛地回头!
管道后方,我来的方向,一片漆黑。
什么都没有。
但当我再转回头时,下面那个男人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声音,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球疯狂上翻,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看到了什么?!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头皮发麻,几乎要忍不住尖叫出来!
就在这时——
啪嗒。
一声清晰的、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从我身后的管道黑暗里,传了过来。
非常近。
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