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两瓶提前准备好的剑南春,给每人酒杯上都斟满,不一会儿才大部分菜都上齐了,我对王局长说,“王局,我们开始吧,你给大家做一下指示吧。”王局长人笑了笑说,“好,”说完端起酒杯,“今天是刘凡从北京回来后,专门请大家聚一聚,我觉得很好,毕竟我们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分工不同,能力不一样,收入也不一样,彼此都担待着点。刘凡在外面打工也很辛苦,虽然多拿一点工资,但那也是付出了很多,大家想想,一个人在外头打工是很寂寞的。家庭照顾不到,老婆孩子热不了炕头,这些我们一定要理解和明白。来,为我们这个大家庭和睦的在一块既把工作干好,也要把生活过好,一起来干杯,”说着就一口干了。
接下来,大家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张副局长喝的酩酊大醉,最后是被李可搀扶着回家的。我仍然是坐李娜的车回到小区。
路上李娜的车开的很慢,我明白这娘们肯定是想和我聊一会儿,于是在走到河边一个公厕时,我说,“李娜,你一下,我内急”李娜顺坡下驴,一踩刹车,“好的,我停一下等你,”当我回到车上,李娜并没有立即启动车子,而是扭头问我,
“刘凡,你知道这次你们三个都被pass的原因吗?”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怎么,这中间还有什么故事?”李娜笑了笑说,“刘凡,你真是不懂地方的官场,其实这次你是很有机会的,不管是你的履历,还是你的能力水平,在民意测评和王局对你的推荐上,你都占很大的优势,”我仍然不解得问她,
“这我都知道啊,不就是因为我们单位太小,才不可能提拔这么多吗?,另外也是我们几个人在上面关系都不是太硬才造成的吗?”
李娜又笑了,“你说的一点不错,但是对你来说,根本的原因不在这个,你知道吗?真正的原因,王局长并没有告诉你,因为责任主要在他。”我心里一惊,这娘们怎么这样说。
“不会吧?王局对我还是很不错的。这你也知道呀。”
“是的,王局是对你是不错,但是他是最得到实惠的人,你知道吗?”我仍然不明白李娜的意思,李娜见我还不明白,继续说道,“其实,王局要是坚持只推荐你一个人,这次你十有八九都成了。”
“那他为什么要把我们三个人都推上去呢?”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你不可能把三个人要送出去的大米你一个人都送给王局吧,那又是多少?你有吗?你能猜到他们俩会给王局送多少米吗?还不包括给上面的打点,你能送那么多吗?”我一听这才明白李娜的意思。
“在组织部做记录的秘书是我的闺蜜,今天下午,他给我透露会上的关于讨论我们单位干部提拨的消息,不过,这话你千万不能说出去啊,我只对你一个人说,”
我点了点头,说,“你放心,我谁都不会说的,”
“我闺蜜跟我说,你们单位都是胡求搞,瞎往上报,而且把你们单位三个人弄进调整方案都是组织部的副职,他们没有资格参加常委会,只能给有关系的常委打招呼,讨论到你们单位人选时,对你们单位三个人有同意的,有不同意的,分歧很大,这时书记只说了一句话,这次不考虑你们单位的干部提拔人选。就这样,会上再也没人说话了。”李娜的一番话,让我恍然大悟,此刻,我对王局长是一腔怨恨,但我仍然平静的对李娜说,
“不管怎么样,反正经历过这一次,我算弄明白了这地方官场的弯弯绕绕,无所谓,我还去北京挣我的钱吧,走吧,太晚了,我们回去吧。”李娜发动车把我送到小区门口,我下车后,李娜笑着说道,“这两天你要不走的话,还得请我吃顿饭咯,我可需要你单独请我的,”我抱歉地说,
“对不起,李大小姐,我可能明天后天就要走了,那边也催得紧,下次回来吧,下次回来一定单独请你吃饭,谢谢你这次给我提供这么多信息。”李娜调皮的给我扮了一个鬼脸,“说好了,那我等你下次回来。”说完,一踩油门,走了。
回到家,老婆见我喝了不少酒,忙给我泡了一杯茶,又削了个苹果,对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我问道,“这次干部提拔,听说你们单位一个都没有?”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老婆挨着我,安慰道,“嗨,还是我说那句话,多挣点钱吧,挣不了钱,咱们也饿不死,一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的过着这平淡的生活也挺好”
我抬起头用坚定的眼光看着老婆说,“我再在家呆三天,然后就回北京公司,继续挣我的钱,今年年底回来,一定给你一个惊喜,”老婆瞪大眼睛看着我,不解的说道“给我什么惊喜,再带个小三回来?”我搂着老婆的肩膀说道,“胡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用心的在家把儿子带好就行了,哎,儿子今天没回来吗?”
“没有”
“好,那今天晚上我们再制造一个儿子,”老婆兴奋的把我拉起来说道,“先别急,我们一块去洗个澡吧。”
不一会儿,两个光溜溜的家伙挤在一个淋浴头下,互相切磋着……
第二天我没有去单位,在战友家玩了一整天。傍晚,我刚进家门,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是老婆发来的消息,”晚上加班,儿子我带着做作业,饭热在锅里,你将就一下吧。”
我转身进了厨房,正准备吃饭,母亲打来电话,“凡儿,过来吃饭吧,我炖了排骨汤”我答应后就带上门下楼去了。电梯下行的三十秒里,我盯着跳动的数字出神。
这几天把家里里外外拾掇妥当:换了老化的水管,给阳台的护栏刷了新漆,甚至把儿子床头那盏接触不良的小夜灯也修好了。最后检查冰箱时,看见冷冻层码着整整齐齐的包子,是老婆提前包好的,让我回北京带给工地同事们尝尝。
来到父母家,楼道里飘着饭菜香。敲开门时,父亲正坐在藤椅上看报,见我来,笑着往茶几上推了盘橘子:“知道你要走,你妈特意炖了汤。”
搪瓷碗里的排骨汤冒着热气,父亲慢悠悠地说:“北京天气冷了,你要多穿衣服。你妈这几天总念叨你不按时吃饭。”他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个布包,“这是你叔托人弄的茶叶,你爱喝的那种,带去北京办公室泡茶吧。”
和父母聊了一会儿,我就起身回家。临走时,父亲站在门口叮嘱:“有事给家里打电话,别总报喜不报忧。”楼道里的灯昏黄,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小时候我放学晚归,他在路口等我的模样。
当我坐上去北京的火车时,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我打开布包,茶叶的清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漫出来。手机响了,是儿子发来的语音,瓮声瓮气地说:“爸爸,我把你换灯泡的照片画下来了,贴在冰箱上哦。”儿子的声音让我猛的一惊,儿子长大了,声音己有男人味了。
火车启动的瞬间,我忽然觉得,所谓家,就是你走得再远,总有盏灯为你亮着,总有个人记得你爱喝的茶叶,知道你喜欢吃什而为你提前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