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里的干部考核通知下来那天,办公室的空气都仿佛凝了半分。当考核组的同志带着一沓选票走进会议室时,李明的指尖在桌下悄悄蜷了蜷——他是三个候选人之一。
选票发到手,薄薄一张纸,三个名字印在上面,后面各跟着一个方框。周围同事们低头填票的沙沙声里,我的目光在自己的名字上停了好一会儿。我看到坐在我左边的周峰拿着表格,毫不犹豫的在自己的名字下画了一个大大的对号,我心里非常奇怪,心里犹豫着要不要也推荐自己一票?要是这样那多不好意思呢,这在部队的时候,从来没有自己推荐自己一说,因为平时大家所接受的教育引导都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有困难就上,有荣誉就让的理念,而我也不例外,这种理念深扎在我的脑海里,每年每个连队有一名立功干部的名额,我都主动让给其他的同志,投票时,我从未投自己的票,在部队,绝大部分这种选举或推荐各种荣誉活动,极少听说自己投自己一票的情况,这地方上的选举还能自己投自己的票,真是让人费解。这时坐在我另一边的李娜,很快填好了表,但坐在那里没有起身,而是看着我,见我犹豫不决的样子,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小声嘀咕道,“犹豫什么呢?自己都不认自己,还指望谁认?”
我笑了笑,终于下定决心拿起笔,在自己名字后的方框里稳稳画了个对勾。抬头时,正好对上考核组同志的目光,对方眼里带着点温和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收票的窸窣声里,我觉得心里踏实。不管结果如何,这一刻,我为自己投出的票,问心无愧。我的能力就是比他们俩要强多了。
接着就是考核组分别和我们三个被推荐人谈话,走廊里,我和周峰、李可三个候选人各占着一角,空气里弥漫着说不清的紧张。
周峰是第一个被喊进去的。作为办公室主任,他推门时脚步轻快,连背影都带着几分胸有成竹。半小时后,门“咔哒”一声开了,他脸上的笑几乎要溢出来,眼角的细纹里都藏着得意,路过我们时还扬了扬下巴,脚步轻快地回了办公室。
接着是宣传科长李可。他捏着衣角推门的样子有些拘谨,门关上的瞬间,走廊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可还没等我缓过神,门就开了——前后不过十分钟。李可低着头走出来,肩膀垮着,脸上的沮丧像被雨打湿的纸,蔫蔫地贴在那儿,连脚步声都透着沉重。
最后轮到我。推门时我如同到王局长办公室,没有什么压力。,考核组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温和却带着分量。一问一答间,时间悄悄溜走,等我出来时,才发现己经过了西十分钟。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心里像揣着块浸了水的海绵,沉甸甸的,却又说不出是哪种滋味。
考核组的谈话刚结束,办公室的空气还带着几分严肃的余温。我和另外两位候选人坐在办公室里,谁都没多说话,这是只见联络员又把王局长叫了进去,这是考核组征求单位一把手的意见一个环节。我望了望王局长进去的背影,心想,王局长的意见一定非常关键,但不知我这次在他心目中能否占住第一位,只有结果出来才能说明一切了,王局长进去后就听见会议室的门被轻轻带上,咔嚓声让我产生一丝不安。
大概过了半小时,会议室的门开了。王局长走出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刚才跟考核组碰了碰,大家一致认为你们三个这几年的工作有目共睹,推荐意见己经报上去了。接下来就安心等消息,把手里的活儿干好。”
我和周峰、李可对视一眼,大家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不管最后是谁能获得提拔,至少这段时间大家明里暗里的努力,有了一个好的开头。
第二天下午,我坐在办公室里继续看着报纸和大家聊着家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心里却异常的期盼和等待,因为根据王局长透露的消息,区常委会今天下午召开常委会,研究通过干部提拔方案。我见周峰和李可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在一会儿打电话,一会儿到王局长办公室去。我既没有去王局长办公室,也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其实,我也没有打电话的对象,除了王局长外,我也没有李部长的电话。一首到快下班,王局长路过办公室门口时见我还坐在那里,就喊道,“刘凡,下班了,回去吧,”
我起身跟着王局长下楼回家,并在他身后悄悄的问他,“王局,你问李部长没有?结果出来了吗?”王局长平静的说道,“刚才我跟老李打了个电话,他说,常委会还在召开,会上争论的太厉害,当然不是你们的提拔副科的干部人选,而是区里的几个主要部门的一把手,唉,都是想分一杯羹”。我笑了笑没说话。王局上车后扭头对我说道,“刘凡,安心的等消息吧,我们己经努力了,成事在天,明天上午就有消息”。
晚上8点多我仍然在焦虑的等待。就给给王局长打去电话,
“王局,你问李部长了吗?现在应该结果会出来了吧?”
王局长笑着说,“嗨,我也比你还着急啊,我一首跟李部长联络着,由于常委们在在开这么重要的会议室,他们的手机都是打关机,更别说发信息了,所以李李部长现在也搞不清楚情况。”结束了跟王局的通话,我呆呆的坐在那里,想着今夜除了我之外,全区有多少人在焦急的等待着这个结果,结果不岀来,很多人会彻夜难眠,想着这个薛定谔的猫,这么费脑筋,我干脆什么都不想了,打开电视看,我最喜欢的体育频道,正好是欧洲杯14决赛。
看完比赛己经快1点了,老婆早在梦想中遨游。我关上电视躺下后,思绪又回到这次干部调整的结果上,现在应该是答案出来了,这薛定谔的这只“猫”是死是活,己经定性了。不过这么晚了,也不可能再给王局打电话询问,明天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只是和这次像我一样,有人会兴高采烈,终于被提拔了,有人会垂头丧气,再次以失败而告终,还有人会因为既跑了又送了,但还是原地不动而沮丧,想着想着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我照常按时来到单位,刚进办公室,只见办公室主任赵峰黑着脸在那里坐着,一动不动,两眼首愣愣的望着窗外,坐在我对面的李娜见我进来后看着周峰刚要开口说话,立马用手指摁了一下嘴角,又指了一下周峰对我摆摆手,我立马明白,这家伙提拔的事,肯定黄了。我心想,你那水平不黄才怪呢。就想着当官,就是当上了,也是个懒官,庸官甚至是贪官,水平太差了,不注重提高自己的能力,而整天就想着投机钻营往上爬,据说他父母一首做生意的,手上是有几个钱,你能力水平太让人像用铁钩勾不起来的豆腐一样,怎么可能被组织提拔呢?我轻轻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倒了一杯茶,看着一张当天的报纸,也没有说话。然后,我也预感,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