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家。”
这西个字,如同一个咒语,瞬间瓦解了伊莎贝拉所有的心防。
它们像一道和煦的、却又带着不容抗拒力量的暖流,注入她那颗被冰封了二十多年的心脏,让那些早己凝固的、混杂着屈辱与骄傲的坚冰,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家?
多么奢侈,多么遥远,又多么讽刺的词。
对她,IsabelladeBourbon,这个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一个错误,一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女而言,家这个词,从来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
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金碧辉煌、却处处透着腐朽气息的波旁城堡。
那高大、冰冷的拱门,吞噬了她所有的童年。
她记得,当她第一次被母亲牵着手带进那座城堡时,迎接她的不是父亲的拥抱,而是管家那充满审视与轻蔑的眼神。
她记得,在挂满了历代国王肖像的走廊里,她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是如何像躲避瘟疫一样避开她,然后在背后用最恶毒的语言嘲笑她是乡下来的野种。
她的家,是那个阴暗潮湿的阁楼房间,窗外永远只能看到一角灰色的天空。
她的家人,是她那位终日以泪洗面、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却又无力保护她的懦弱母亲。
那个地方,从来不是家,只是一座华丽的、囚禁她青春与梦想的囚笼。
而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用最残忍、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将她所有的骄傲与信仰彻底碾碎的魔鬼。
这个将她从那座绝望的囚笼里,强行掠夺和绑架到这个遥远的、未知的东方神国的唯一的神。
此刻,他竟然用一种全世界最温柔,也最理所应当的姿态,对她说欢迎回家?
一股强烈的、难以言喻的荒诞感,如同惊涛骇浪般冲击着她的心脏。
她看着他脸上那她看不懂的、仿佛久别重逢的欣喜,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
滚烫的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滴落,砸在停机坪冰冷的地面上,碎成一片晶莹。
那泪水里,有屈辱,有不甘,有愤怒,有恐惧。
但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病态的、奇异的巨大感动,和一丝丝可笑的归属感。
仿佛她这只在欧洲的寒冬里,孤独地、骄傲地、伤痕累累地漂泊了二十多年的黑天鹅,终于还是,找到了那个可以让她放下所有伪装和骄傲的、唯一的、也是最终的港湾。
哪怕,这个港湾的主人,是一个真正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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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骨子里比他后宫任何一个女人都更具悲剧色彩与反抗精神的公主,看着她那张写满了挣扎与认命的绝美俏脸。
他没有去擦拭她的眼泪,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语。
他只是欣赏着,像是在欣赏暴风雨过后,那朵在废墟中颤抖着、却依旧不肯垂下高贵头颅的带露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