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鹅怪会寻找帮手,于是厨房那边一有空,全围在一起研究如何做咖啡和煮咖啡,这等研究精神不亚于那些彻夜苦读的学生。
转眼间就到了七月,赶在法尔法代快把这件事忘记干净之前,一杯热腾腾的、醇厚的棕色饮品代替茶水,摆到了他的案头,他一边念念有词,一边伸手端过杯子:“要求增加负责撰写商业文契的文员……啧,挂在商会还是挂在政府呢?让他们自由竞争比在公家吃白饭好些……这咖啡也太苦了吧,怎么不放糖的?”
他说完才意识到手里拿了杯什么。
“您要糖吗?”女仆问。
“不……现在暂时不了。”
他抿了一口那杯格外苦涩的咖啡,他没想到鹅怪真的把这玩意做出来了。
实际上,领主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不太支持人们喝酒的——他并非完全禁止酒类的流通,只是明令禁止酒后闹事,不知怎的,灵魂似乎要比肉。体更加易醉,也有很多不受影响的,比如维拉杜安和克拉芙娜,他们好像喝多少都能保持清醒。
据不完全统计,从木刻匠、画家、冒险家再到御前侍卫、宫廷大臣和公主……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之中,能饮而不醉的人不足千分之一,生前能喝的人,死后倒失去了痛饮而不醉的才能,在睁只眼闭只眼的日子里,法尔法代发觉,这也许和人的精神韧性……有关,他没做过统计,连这个猜测都没和别人讲过。
起码有了咖啡,人们的对酒的嗜好会被逐渐转移。法尔法代想,但规模化种植还需要一定的年头,另外就是……那个脱壳的机器到底怎么搞的来着?
捧着咖啡的领主陷入深深的沉思,最后决定不管了,描述一个设想然后甩手给下面的人然后等着重赏之下的勇夫上钩就好,他是领主他说了算。
咖啡种植的选址和规划都会由农业部门考察后再起草方案,刚开始的规模不会很大,因为比起种咖啡,研究棉花显然才是今年的重头戏——是的,探险队又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摸出了一种名为七日棉的作物。
七日棉,顾名思义,七日成熟,七日死亡。活着的棉花是轻盈的,像云朵那样,缝成被褥盖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凋零中的棉花是厚重且有包裹感的。七日棉最佳的采摘时间是第七天,因为这时候的棉花松软适中。
“头三天的棉絮可以做夏被,死亡后的劣质棉也能低价出售,价格比羊毛要来得便宜,能让更多人负担得起。”
“这样也能减少未能及时采摘棉花种植户的损失——虽然本来咱们也是政府会收购一部分。”
“先推广这个吧。”
“说起来格鲁塞剧院的筹备差不多了,有什么值得观看的剧目吗?”
“咳,我认为,那位特洛雅尔的剧本写得不错,他和他的女赞助人准备联手夺下第一届的诗剧桂冠……”
“我不看好他们,还是马库斯的剧本更好,特洛雅尔的剑斗故事有什么好看的?要看就看马库斯写隐讽剧!您看啊,这是这么回事……”
“……”
看着大臣们聊得热火朝天,法尔法代忍不住瞄了一眼时间,时间刚过凌晨三点,要不是看这群人高谈阔论,一个个不知疲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押着他们不让走呢。
等他们谈论得差不多后,快被忘在一旁的法尔法代忽然来了一句:
“所以除了那么几件事之外,其他废话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讨论到这个点?”
众大臣:“……”
糟,忘了现在在开会了,现在跪下求饶还来得及吗?
“这个,”图曼出来打圆场:“最近不是流行一种饮品……大家喝完后精神亢奋,不知不觉就……耽误您休息了,还望殿下恕罪……”
散会后,其实并没有去休息的法尔法代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合着副作用的坑在这里等着他呢,围场咖啡的亢奋效果可比地上的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这种副作用下次早说。”他头疼道,让赫尔泽去撤了供应给城堡试喝的咖啡,让厨房先稀释个十倍再端出来,并让鹅怪上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鹅怪对此感到委屈。
“第一锅我们都只喝了一点点!没有呕吐、没有晕厥,没有疹子!这就证明是安全的,然后第一杯就献给您了……”
不睡觉的法尔法代:……怪我咯?
“下次注意。”他不咸不淡地把这件事揭过,他把人喊上来当然不是纯粹兴师问罪的。
他隐隐有一些预感,只是还需要证实,当他说出:“我的承诺已经兑现,你该讲讲你答应给我的事情了”这句话时,鹅怪沉吟片刻,说道:“首先,还请您宽恕……”——
作者有话说:好想喝咖啡……(这个点喝了会死……
第103章戏剧
在安瑟瑞努斯说出“宽恕”这个词前,法尔法代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只守护了城堡不知多少年的特殊鹅怪纵然在一些方面给人以“性情跳脱”之类的印象,但他姑且算得上求真的,也就是在大事上不含糊。
唯一可能含糊的就是——他把此事项归类为“不重要”并堂而皇之地忽略过去了,而事实也法尔法代所猜的相差无几。鹅怪说,在围场,确实有那么一样叫人忘却前尘往事之物,那就是一碗特殊的水,味道咸到发苦,这具体是什么水,从何舀来,源头何处,是直接饮用、还是需要额外添加什么……以上这些,他一概不知。
“咸水?海水?”
“海水是咸的?哦……好像是听谁讲过,大海是咸的。”鹅怪思索片刻,得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结论:“不一定是大海!因为我在古老的菜谱上见到过,大海可以酿造一种特殊的啤酒!哎呀,我还没试过呢,就是不知大海在什么位置,应该离这里很远……”
在鹅怪开始畅享他的大海啤酒之前——他好歹还记得这场是一场交易性质的谈话,鹅怪甩了甩头,开脱似的补充了两句:“总之,有些事情,不是我能知道的,我也是偶然间听到的,您知道,我们没有资格窥、窥探魔鬼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