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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第1页)

第51章帝国是如何倾颓的

为什么同意西采勒珂的随行要求,除了博物学家的名头,就是对方恳求再三,主动应下了在他职责之外的许多事情。城堡里的文化人不多,积压下来的公务也就顺理成章的给人一种堆积成山的错觉。见西采自己肯跳火坑,法尔法代就痛快地加上了他的名字。

他们此番出行是为了寻找矿山,法尔法代没指望一下就能有所发现,他的计划是趁着三九隆冬到来之前,把能做的都做了。然而那些泛着蓝光的矿石究竟藏身在哪呢?连最有经验的——来自斐耶波洛的勘探者阿尼巴都感到棘手,阿尼巴是个务实的人,他说,这儿既不像故事里那样丑恶,也不像经书里那样有一套严密的……

阿尼巴磕绊了一下,没找到代替词,但大家都知道他想说什么,严密的逻辑、制度;在半是真实、半荒诞的冥界,似是而非的经验好像不太起作用。总而言之,法尔法代奉行“眼见为实”这样一项让圭多倍感欣慰的原则,这也是为什么他依旧选择同往。

何况,赫尔泽——说一不二的女总管已经很懂得如何整治那个把厚颜无耻的家伙,加上还有圭多他们的帮扶和布满城墙四周的陷阱,即使遭遇兽群应该也能撑到他们回援,只要没人蠢到走路不长眼,非要往陷阱区钻……法尔法代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

在逐渐走到树林的边缘时,突然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好似磷光,时隐时现,他加快了步子,一下冲出了稀疏的森林,叫人眼前一亮的是,那儿居然是个山中湖泊。和所有湖一样——就像所有与“宁静”沾边的景象一样,风尽可能轻巧地呼吸,树尽可能安静地耸立,不留痕迹,不被指责,因为这是一块唯有冬季才会亮出的自然之镜,一道被冻结的湖面,反射着一层光辉。紧随其后的西采小心翼翼地走到湖边,用捡来的石头试探了一下。

石头轻易地破开了那浅薄的、静止的冰面,

“冰层还很薄,离远一点比较好。”他说。

毕竟法尔法代也不真是那种不知轻重的小孩,看见冰层就想踩一踩,赌赌看会不会掉下去。他拉着披风,长久凝视那冰面以及雪地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之前在天上的时候怎么没注意到这个湖呢?没人能回答。脱去长袍的西采依旧平易近人,不是说他在性格上有什么傲慢之处(在傲气上,怕是十个他也抵不过一个圭多),不过修士这种常年与香坛和神像为伴的职业,多少也会染上一点虚伪的心平气和,一旦褪去修士服,指不定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们不讲废话,站在闪耀的冰湖前,西采的语气中难掩恍若隔世之感。西采出生于大斐耶波洛的吉拉桑切的一个富裕的商人家庭,父亲广结善缘,母亲乐善好施,家中还七个兄弟姊妹;在他未诞生之前的年代,几乎是大斐耶波洛最辉煌的时刻。那时的大斐耶波洛帝国在几代帝王的经营下,说是所向披靡,说是举世无双,随便哪种赞美,对其都不过是陈词滥调——即使在友邦眼里,连吉拉桑切这种在斐耶波洛内部——充其量只算二流城市的地方,都能被夸耀一番。

在西采的回忆与叙述中,大斐耶波洛的国都亚他——宛若尘世间唯一一座仿着乐土修建的城池。柔和的光芒洒向了广场的纯白廊柱,不时有乐声,不时有商贩吆喝,全世界最有名的雕刻家争相把自己的作品摆放在市政厅前的圆形广场上;巨大的喷泉中屹立着开国王的青铜雕像,威风凛凛,神色庄严;清晨,乘辇而来的王公贵族们会在广场齐齐停下,沿着大理石所砌的长长阶梯,拾阶而上,去往整个国家的权力中枢——元老议事院;傍晚,百姓在覆着藤蔓的回廊下散步,唱歌,去斗兽场看比赛,去剧院看戏剧,到教堂聆听祷告。

“那时候的我尚且年幼,误以为亚他——斐耶波洛将永远光辉灿烂,我望向开国皇帝阿纳卡塑像的那一刻,一个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促使我伸手去抓住——是的。正是那一缕突然破开云层的光辉,使我最终选择进入了神学院。”

这是个有点浪漫意味的故事,法尔法代想,他比较耐心地听完西采追忆完他那其实不算太长的前半生,等他提及法尔法代真正感兴趣的部分,也就是关于一个国家是如何在十余年间由盛转衰。

若让法尔法代自己来猜,他能想到的不外乎的那几个,比如什么内部的政治斗争啦、外敌入侵啦。

但他没想到能那么五毒俱全。

根据西采的讲述——容法尔法代忽略一些没什么用的描述性词汇和西采个人无意识间带上的主观评价。毫无疑问的是,曾经的斐耶波洛拥有强大的军队、拥有繁荣的经济、拥有前边几个帝王勤政留下的丰盈国库。

而西采以及吉特娜死前的斐耶波洛有什么呢?首先是老国王和他那窝里斗的二十名子女——尤其是按照法律,别管你是兄弟姐妹老婆,嫡出庶出,养子养女,都有继承权,这跟养蛊似的。

据说,按斐耶波洛的习俗。由于近海,所以斐耶波洛的贵族的成人礼需要到船上举行,在祭司占卜后,选择一个风平浪静的日子和一艘稳健的船,再办庆礼,事件起因于十六皇子的成人礼上。

“不会是皇太子被刺杀了吧?”

“不。”西采平静的说:“帝后皆被刺杀,之后摄政的是亲王。”

“皇子们反了?”

“不……那位皇帝的兄长胆子很小,并不想卷入政治纷争。所以才被推举摄政,这只是暂时的风平浪静,若无意外,皇长子将在两年后继位。心有不甘且战功赫赫的三皇子在这期间拉拢了一众兄弟姊妹,许诺好处,并勾结芬色人,准备篡位……”

有时候法尔法代也不是很明白,找外人来助力究竟算不算一种引狼入室。

“事情一开始进展得非常顺利。就在三皇子发动哗变,已经取得胜利之时,五皇女借庆功的时机,用一把萃了毒的利刃了结了他的性命,随即自尽;后来我才从知情人那儿听说,他曾经承诺过五皇女——等他继位后,会想赦免办法她的罪夫,并收回先王将她远嫁的成命。显然,这位飘飘然、自认胜券在握的殿下并不准备履行他的诺言。”他思考了一下,继续说:

“一场混乱过后,亲王早就不见踪影。被元老院扶持上来的是以文采见长的十一皇子——而就在局势尚不明朗之时,南方多个行省叛乱。”

不是,怎么又叛上了?

“简单来说,其中一位总督——他曾经为先王夸下海口,要在其寿辰献上西海海域的诸岛。那些是属于阿那斯勒的土地,您知道,阿那斯勒名义上地缘广阔,拥有众多民族,有些也不是那么……忠诚。总督并非带兵打仗的好手。对上,他承诺打下西海诸岛,获得了一大笔专门的开支,对下,他用这笔钱贿赂岛上的地方执政,买几个首级和战利品谎报战功……”

法尔法代:“……”搁这骗军饷呢?他揉揉太阳穴:“只有这些迟早会暴露。”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他说:“老王已死,局势混乱,无人追责。”

法尔法代愣了一下,是啊,先王死在了刺杀里,所以这位总督是一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场叛乱?他怎么知道的?他也是阴谋的参与者?那么笃定一定能瞒天过海,为什么不直接去谋更大的功劳……

“最后东窗事发了。”法尔法代皱了一下眉头:“莫非是十一皇子注意到了不翼而飞的军费,故派人追查,把他逼得狗急跳墙了?”

“相反,他一直安然无恙,但由于太过苛……不,甚至是虐待底下的士兵,于是不堪其辱的底层士兵杀了他,掀起叛乱,。不然,没人知道有过这样一件事。”

这更不对了,他眯眯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点逻辑,总得给点安抚费用吧——兵权是这么玩的吗?不是吧,不是应该大加赏赐然后把军队化为己用,这是在干嘛?还是说他太低估了……剥削。他想,都有瞒天过海的算计了,偏偏栽在了一时的狂妄与短视上,多么愚蠢啊!

“他手下的士兵宣称,总督受到了魔鬼的蛊惑,他们此举是出于正义……当然,我个人的拙见……南方行省过得确实不太好。我的友人是税务官,他说,帝国每一年的税收都在减少。”

“帝国蒸蒸日上,税收却在减少?”法尔法代冷笑道:“是收不上来税,还是底下的人交不上来税?怕是两者皆有之吧,西采。”

啊,这不意外,在圭多的通识课里,斐耶波洛的王权曾经盛极一时。可没有一成不变的世界,也就没有永远高高在上的国王;斐耶波洛宛若一辆战车,源源不断地吞并着土地且渴望着新的领土,贵族和平民都需要功勋。

但扩张是有限的,能治理的土地也是有限的。于是在停止推进后,回过神来,一批又一批在战争中获益的军事新贵已经站稳脚跟,要命的是——他们拥有大量地产。

斐耶波洛的皇帝当然能拳打元老,脚踢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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