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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书（第2页）

寒假的阳光斜斜照在书桌上，陈念把周舒怀的信小心翼翼夹进错题本，又套了个透明文件袋，藏在书架最上层的习题集后面。

妈妈端着牛奶走进来，看着她贴满便利贴的物理笔记笑：“现在每天雷打不动七点开视频学习，看来这进步不是偶然。”

陈念接过牛奶点头：“和同学组队刷题效率高。”妈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粥粥长大了，知道主动学习了，就是别太累，渴了饿了随时喊妈妈。”

第一周的腾讯会议过得格外顺利。每天晚上七点，四人组的头像准时亮起：陈念和周舒怀挨着坐，屏幕里能看到彼此书桌上的台灯；

方奕总把镜头对着天花板，被发现偷偷吃零食时就哀嚎“化学题太苦需要甜的中和”；钟思淇在二班的书桌前摆着玩偶，说“让它们当监考官”。

周舒怀讲题时总会放慢语速，讲到陈念易错的电磁感应，特意把草稿纸举到镜头前：“这里画受力分析时，记得标摩擦力，就像你笔记里画的那样。”

陈念盯着屏幕里他低头写字的侧脸，耳机里传来方奕的吐槽：“能不能别只给陈粥粥开小灶！我的化学平衡题还没讲呢！”

可温馨的刷题日常总被打断。某天晚上正讲动量守恒，妈妈突然推门进来：“粥粥，帮妈妈看看手机怎么连不上蓝牙？”

陈念刚拿起手机，妈妈又说：“对了中午的排骨你没吃完，晚上热给你当夜宵？”等她好不容易回到座位，周舒怀已经把解题步骤截图发在群里：“刚才讲到第三步，你看看哪里不懂。”

陈念红着脸打字：“抱歉，我妈问我点事。”方奕立刻发了个“吃瓜”表情包：“阿姨是不是也想加入刷题组？”

这样的插曲越来越频繁。有时是“粥粥帮我找下剪刀”，有时是“看看妈妈新染的头发好看吗”，甚至有次周舒怀正讲题，妈妈突然端着水果盘站在镜头外，笑着挥手：“同学们好呀！要不要来家里吃草莓？”

陈念慌忙关掉摄像头，耳机里传来方奕和钟思淇的笑声，周舒怀的声音却很平静：“让阿姨也尝尝我们学霸组的草莓，下次刷题给我们留两颗就行。”

挂了会议后，陈念终于忍不住：“妈，我学习的时候能不能别总进来？”妈妈愣了愣，语气急了起来：“我关心你还错了？小时候让你多吃口饭你都躲，现在想多跟你说说话怎么就不耐烦了？”

寒假过半时，四人组在线上搞了场“期末总结颁奖礼”。钟思淇给陈念颁了“进步之星”，奖品是自制的“错题本贴纸”；方奕收获“最具潜力奖”，获奖感言是“谢谢粥粥监督我没吃零食”。

周舒怀被评为“最佳讲师”，陈念给他发了个Q版星星表情包，配文“比物理公式更厉害”。

会议结束后，周舒怀单独发消息：“下周我去图书馆借了本物理竞赛题，到时候同步到共享文件夹，给你留了标记。”

陈念看着屏幕笑，妈妈端着夜宵进来：“跟谁聊天呢？笑得这么甜。”她慌忙锁掉手机：“跟同学讨论题目呢。”妈妈放下碗，语气带着试探：“是不是那个叫周舒怀的同学？经常给你讲题的那个？”陈念心里一紧，含糊地“嗯”了一声。

转折发生在半个月后的周末。

陈念去超市买笔记本，回家时刚走到楼道就听见妈妈拔高的声音：“藏这么严实给谁看？我打扫卫生好心帮你整理书桌，倒成翻你东西了？”

推开门，只见妈妈举着那本错题本，信纸被抽出来捏在手里，脸色铁青地站在书桌前。陈念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冲过去想抢：“妈！你还给我！”

“我不看怎么知道你心思全飞哪儿去了？”妈妈猛地把信纸甩在桌上，字迹被折出了印子，“期末考刚进步就飘了？什么‘看你讲题走神’‘星星比我的好看’，这是同学该说的话吗？难怪每天抱着手机不放，我说你怎么总嫌我烦——”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懂尊重我！”陈念的声音也抖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时候我做作业你非要让我先吃饭，我说了等写完这题就吃，你非把我本子收走；我想要个带锁的日记本，你说‘小孩子哪有隐私’；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学习方法，你又天天打断我、翻我东西！”

这些话积压了太久，说出来时带着哭腔，“你总说关心我，可你从来没问过我到底需要什么！”

妈妈被吼得愣住，随即眼圈也红了，声音却更急：“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供你吃穿供你上学，现在倒成我的错了？我不让你分心是为你好！这个周舒怀一看就不安好心，耽误你学习怎么办？你将来考不上好大学谁负责？”她越说越激动，抓起信纸就要撕，“这种影响学习的东西留着干什么！”

“不准撕！”陈念死死护住信纸，两人拉扯间，信纸被撕出个小口。

这时爸爸推门进来，赶紧把母女俩拉开：“干什么呢这是！有话不能好好说？”

妈妈捂着胸口喘气：“你问问你女儿！期末考刚有点进步就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我能不急吗？”陈念抱着错题本蹲在地上，眼泪砸在被撕开的信纸上，晕开了字迹。

晚上十点，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周舒怀的消息在对话框里静静躺着：“今天没开会议，没事吧？刚才群里喊你没回应。”

陈念盯着那行字，指尖划过屏幕，却怎么也敲不出字。书桌上的星星挂件还在轻轻晃动，那是周舒怀送她的“好运星星”，此刻却照不亮房间里的沉默。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落在被撕开的信纸上，晕开了“想一起进步”的字迹。

她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突然明白青春里的难题从来不止一种：物理公式有标准答案，可妈妈的关心、少年的心意、自己的委屈，却找不到统一的解题步骤。

这场突如其来的争吵像道没标注分值的附加题，让她在寒冷的冬夜里，第一次尝到了成长的酸涩——原来有些心事藏不住，有些矛盾躲不开，而她必须学着在爱与尊重之间，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道平衡公式。

手机又亮了一下，是周舒怀发来的新消息：“如果不方便开视频，我把明天的题整理成文档发你，你慢慢看。”陈念看着屏幕，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像颗没被接住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