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飞把车子叫停在了离土房还有十多米的一颗香榧树下,盯着门口的花圈看了老半天,然后才往来时的方向戳了戳:“先下去吧。”
陈晨和何胖都以为沈彦飞觉得已经没有了继续寻访的必要,但是直到回到镇中心街道上,沈彦飞找了一家服装店给三人各买了一件外套后,两人才明白了他的用意。
不管庄敏与程雨的死有没有关系,在置办丧葬的时候穿着警服上门,肯定是有些不合适的。
警服外面套着尺寸有些偏大的棉布外衣,让三人看上去都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就算平时老爱耍宝的何胖,此刻也没了一丝逗笑的情绪。
取下警帽,头发几乎贴在了头皮上,沈彦飞把头发朝上拢了拢,然后又上前一边帮何胖把外套拉链拉到顶一边提醒道:“等会儿吊唁为主,了解信息为辅。如果真有什么情况,也等到明天下葬之后再说。”
将警车远远地停在坡道上,三人重又回到了庄敏家。到了门口时,沈彦飞特意看了看花圈挽联上的“孟玉莲女士”几个字。
跨过门槛,L形的平房和两边的红砖围墙刚好围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中间用蓝色雨布临时搭起了十平左右的防雨棚,雨棚下面摆着3桌流水席,席面上已经没了食客,2个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忙着将剩饭剩菜收拾到左手边的厨房中。
透过流水席可以看到大门洞开的正中堂屋,长长的白幡布遮住了门口的对联,沉哀的鼓镲交替声便是从里面传来。
沈彦飞三人正准备绕过雨棚进到屋内,还没走两步,身侧却突然传来了两嗓子拉高的咳嗽声。转头看了看,一男一女坐在一张木桌后面,刚刚那咳嗽声便是那穿着皮衣的中年男子刻意发出的。
瞅了眼桌上留了一道缝的白纸箱,沈彦飞立刻便明白了意思。想要从内兜里掏钱包,却又担心里面的警服漏了馅,于是赶忙背过了身。
这动作立刻就引来了那男子的一阵鄙视的白眼。
从钱包里取了两百块钱,沈彦飞正要往纸箱里塞,那男子却赶在钱入箱前,一把把钞票抢了过去,然后塞进了自己兜里。
对于男子的行为,旁边的中年妇女也是有些不满,不过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当没看见一样递过来名册问起了沈彦飞三人的身份。
“哦,我们是庄敏的同事。”沈彦飞在名册上胡诌了个名字,然后跟在名后照着样子又写了个二百。
“亲娘死了,自己不回来服丧,让同事过来凑场子,庄广富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皮衣男子翘着二郎腿,似乎怕屋子里的人听不到,故意把尾音拖得又长又高。
皮衣男子声调模样都让人生厌,不过沈彦飞提前有过交待,何胖虽然气愤,但也只能咬着牙关压住了火。
“庄敏好像没有回来过。”陈晨将沈彦飞拉到一边,刚刚那皮衣男的话语中似乎透露了这样的信息。
“也不一定,说不好是为了躲人。”沈彦飞转头又看了一眼气焰嚣张的皮衣男子。
庄广富这个名字在十年前的收容过程中,出现在了程雨和庄敏的紧急联系人中,再结合汪海之前提到的高利贷,以及刚刚发生的行为,那皮衣男子应该就是趁庄家办丧,专门来抢礼金抵债的。
这样的情况下,庄敏就算回了老家,为了躲避债主而不露面也是说得过去的。
沈彦飞三人正商量着,正中堂屋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咒骂和劝阻声。一位佝偻着身体的老人不顾刚刚那两位围裙妇女的阻拦,绕过流水席冲到了皮衣男子身前,然后将一个沉甸甸的无纺布袋重重地丢在了木桌上。
“谁说我女儿没回来?你不就是要钱吗?拿了钱赶快滚蛋。”老人声音充满了怒气,但是语调却有些含糊不清。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皮衣男子将无纺布袋倒了个,一捆捆百元大钞立刻散落在桌面上,“啧啧啧,你女儿可真有本事。”
皮衣男子又将钱一捆一捆边数边装回口袋,等到最后一捆入袋,整整好三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