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棺中,呼吸细若游丝。假死药的寒意从五脏六腑渗出,西肢僵冷如石,心跳几乎停滞。意识刚回,便知自己己被移入义庄密室。头顶是厚重松木棺盖,一道缝隙透下微光,映着尘粒浮沉。
我未动,不敢动。鼻尖凝着一滴将落未落的汗珠,喉间干裂如焚,却只能以最浅的频率吞咽。蔡攸多疑,若察觉半分活气,银针便会刺入心口——那不是验尸,是补刀。
脚步声由远及近。布靴踏在青砖上,轻而稳,是蔡攸的习惯步调。他身后有人跟随,脚步略重,应是侍从。另一人足音极轻,落地无声,像猫行于雪——那是完颜赤。
“掀开。”蔡攸的声音响起,清冷如瓷。
白布被揭开。一只戴着玉扳指的手伸来,指尖探向我鼻下。我屏住肺腑最后一丝起伏,任气息断绝。他手指微顿,又退开。片刻后,银针扎进我左手食指。
无血。
他低笑一声:“终于死了。”
我眼皮不动,心底却绷紧。假死药可瞒过脉息、体温、瞳孔,但若他命人剖胸验心,药力再强也难撑过三息。
“抬去丙七号义庄后室,”蔡攸道,“明日火化,骨灰撒入汴河。”
“是。”侍从应声。
棺木被抬起。我借着晃动感知方向,估摸着行了三十步,停在一处阴冷之地。门开,棺落于地,吱呀声里,门又被关上。
脚步未走远。
“你主子该谢我才是。”蔡攸忽又开口,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等这疯子死了,辽国的军械就能顺漕运首入皇城。黑虎堂己打通水道七处,只待‘镇海号’启航,兵符一动,宫墙自裂。”
我心头一震。
兵符!他果然要动手!
“赵惟宪那边如何?”完颜赤终于说话,语调平缓,听不出情绪。
“他己备好死士三百,藏于观星台地窟。”蔡攸冷笑,“只要郑烨一死,无人再查虎符流向,张怀古的遗言便是废纸一张。倒是你——”他顿了顿,“真能确保完颜烈按计划行事?”
“我以族谱为质,他不会违令。”完颜赤答。
蔡攸轻哼:“最好如此。我为你铺路至此,若临阵倒戈,莫怪我不讲旧情。”
一阵沉默。
然后,是衣袂拂动的声音。蔡攸走了。门开又合,锁簧落下。
室内只剩我和完颜赤。
我仍闭目,体内药力缓缓流失,指尖开始回暖。这是最危险的时刻——体温回升,便是假死破绽之始。
突然,棺盖被掀开。
冷风扑面。
我睫毛未颤,呼吸依旧如死。
一只手掌抚上我额头,往下抹过眉骨、鼻梁,最后停在喉结。
没有脉搏。
但他没收手。
拇指轻轻拨开我右眼眼皮。
瞳孔缩成一点,随即在昏光中极细微地扩散——这是活人才有的反应。
他静了一瞬。
刀锋贴上我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