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拇指忽然推门进来,手里攥着半枚铁牌:“大人,我在火场灰烬里翻出来的。”
我接过铁牌。锈迹斑斑,正面刻着“丙七-囚七”,背面有个小小的契丹文符号——“赤”。
和周云棠刀柄上的纹饰一样。
“丙七窑……关着不止一个囚犯。”我声音沙哑,“这个‘囚七’,还没烧完。”
程九娘皱眉:“可我们刚从朝堂下来,陛下己下令查封黑虎堂所有据点。若丙七窑真有人被囚,禁军早就该发现了。”
“除非……”我缓缓抬头,“禁军找不到入口。或者——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小拇指咬着嘴唇:“大人体内也有蜂髓,和那个被救下的少女一样。蔡攸说‘只欠提刑之魂’,是不是意味着……必须是您亲自到场,才能激活某种机关?”
我盯着手中的铁牌,忽然想起胡三娘的话:“顺安号上运的是活物……脂膏可塑魂。”
难道“人蜡”不只是防腐手段,更是某种媒介?能通过血脉共鸣,唤醒被封存的意识?
程九娘见我不语,低声问:“你在想什么?”
我摇头,强撑站起:“准备工具。我要再去一趟城西。”
“你现在走不出这道门。”她按住我,“你连站都站不稳。”
“那就等不到天亮。”我握紧错金铁尺,“如果‘囚七’还活着,他撑不过今日午时。高温炼蜡,人在清醒状态下会被慢慢烤干,首到神经断裂。”
程九娘脸色变了。
她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她转身打开柜子,取出一包药粉撒在我伤口上。又从袖中抽出一根细针,扎进我后颈。
“这是提神散,撑不了两个时辰。”她说,“够你到丙七窑,不够你活着回来。”
小拇指把铁牌塞进我怀里:“我跟您去。”
“不行。”我断然拒绝,“你留下,把这份账页拓印三份,一份送李家,一份藏鬼市接头点,最后一份……交给飞燕十三骑。”
她还想争辩,我抬手制止。
“这是命令。”
她咬唇退后一步。
程九娘扶我走到门口,忽然停住。
“郑烨。”她叫我的名字,很少这样正式,“如果你死了,谁来教小拇指验尸?谁来完成《洗冤录》新谱?”
我没回答。
门外夜色浓重,巡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推开房门,踏入黑暗。
冷风灌进衣领,伤口火辣辣地疼。
程九娘站在门内,手里还拿着那块染血的布。
小拇指低头整理油布包,手指紧紧绞着边缘。
我走出三步,听见她在身后轻声说:
“记得回来。”
我没回头。
错金铁尺在掌心发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远处皇城之上,血月余晖悄然隐退,最后一缕红光落在验尸房的窗棂上,照见台面上那具焦尸空洞的嘴。
它像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