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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第17页)

而他也以眼神回应:我知道,可我坚持。

最终,他们约定两日之后以王妃探亲之名,启程去往她的家乡安州荣城。

城外那群养花的姑娘们,也赶巧送来了这个月份的堂花,又听闻她们在城门口前摆摊卖花,生意出奇得好。如今姑娘们正在物色铺面,打算合伙开一间山茶坞。

私下里,丫鬟们知道王妃此行将不复返。周娘置办了一套上好的炊具,她说瑞香这孩子天赋异禀又老实勤快,这些炊具且算是她给徒儿的出师礼了。

李沐妍与满园的姑娘们互赠别礼,雀儿也悄悄送来一只木匣,且言:分别之际,奴婢心中满是悔意。望这盒中之物,能给娘娘些许慰藉。愿娘娘来日安好,万事顺意……

即将辞别这住了四年的王府,最叫她不舍的,是她的雪奴小主。它是个小贼,窃去了她许多伤心泪。她这一走,也算得上是‘抛夫弃子’了。她可不得将小猫按在榻上,脑袋蒙在它肚袋里发癫,直至憋不住气了,才舍得罢休。雪奴瞧这人是疯了,趁她拨满脸猫毛的时机,它连滚带爬地逃了。

行李已悉数装备,这几年里李沐妍可谓是收获颇丰,此番尽皆带去。可她却独独找不着娘亲的遗物——那支摔断后,她自留的簪头。连萧灼也莫名失踪了大半日。

那日朝晨,王府门前,马车已在外等候,李沐妍与瑞香牵手踏出府邸大门,众姑娘凭栏而望,含泪目送。春华眼红如兔,却愣是不弹一滴泪,连一句离别的话都不说。

萧灼自一旁来,下意识地抬指,轻梳她发鬓,且问,“都和她们道过别了?”她微一颔首,他又问,“朔王妃呢?她知道你要走吗?还有沐修,你也未联系。”

她转了半轮眼珠,似是宽心地舒了一口大气,“我和盈盈上回相见,就当是道别了。沐修嘛……他知道我在哪儿啊。”

“那雪奴呢?”

“雪奴你就放心吧!”她露出不同于以往的轩昂神采,“我把它托付给妲儿啦,绝不亏待了你的心肝宝贝。”

“呵……要不你还是把它带走吧。”

“我可不要。”

“绝情。”

两人嘴角皆噙着笑意。

此时,杨从武上前禀报,“王爷,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失落在两人眼中一闪而过,可却不妨她必走的决心。与门前那些姑娘挥手道别,她被扶着坐上了车。

身落此宅逾千辰,淌血流泪守本真,心愿了却归家去,鸿鹄与我志非然。此时此刻,看着宁王府的大门,她所能忆起的,皆是感慨暖怀之事;眼前见到的,皆是亲朋挚友之交。镌刻那些印记,邂逅那些过客,成就那些故事,这一趟也不枉她白来了。

车轮滚滚出城,自这道城门至那道城门,便是他俩缘分殆尽之时。

人心将散,戒备也随之渐消。俩人一路从天明聊至日暮,无话不谈,永不乏题。一会儿互撂狠话,一会儿捧腹大笑。可要问到底聊了什么要紧事,恐怕他俩自己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一句,“你有时候哭得挺丑的。”

她一句,“你笑起来眼尾打褶,阴险。”

“我又没说过我是好人。”

“我也不靠哭丧赚钱。”她说。

他故作高深,“这也是个长处。”

“长处?”她居心不良,“对哦,就好比有些男子哭得好看,也的确是我见犹怜呢。”

他吃了一瘪,怒极反笑地折着眉梢问,“李沐妍,还要两三日才能到呢。这么快就开始撩了?”

她轻叹一声,转过头去,摆一副眼不见为净之姿,“某些人真是图穷匕见。当年我五六日便徒步到了王都,如今这坐马车回去,竟还得费三日?”

“呵!人精……”他不甘心地缩了缩眼眶,仍不罢休地凑近些,戳着对面人的膝盖说,“那这样呗?你要是现在肯在车里从了我,事后我快马加鞭送你回家,如何?”见她无动于衷,他便是委屈地握着她的膝盖轻摇,“别装聋啊!听着就很刺激不是?试试嘛?”

“老实一点吧!”她不禁汗颜,用膝盖撞开了他的手。该散一散这车厢里旖旎的气氛了,她侧身掀起帷裳,窗外清风拂面,一解她心尖温热的湿愁。

马车行在竹林幽径,鸟儿归巢哺崽,松鼠衔果还穴,清幽之景自成画卷。李沐妍闲适地倚在窗上,她怀念这未经雕琢的山野之趣,无亭台楼阁之繁复,无匠心独运之景致,唯自然之态,最是动人。

她倦意渐浓,便迷迷糊糊睡着了,竹林赐她一场梦境,梦里光影交错,闪过一个少年的身影……

——

夜幕沉醉,他们在小镇上找了家客栈,问掌柜要了三间客房。一顿饱餐后,瑞香与杨从武各自上楼安歇。李沐妍与萧灼闲坐于一楼角落,他酌点小酒,她饮些橘浆。

掌柜轻声询问,他们是否在意灭去几盏余灯,得允后,整个大堂唯余他们头顶一抹油纸灯笼的微光。掌柜回到远处的柜台,于烛火下继续埋头理账。

店里伙计的小孩儿在一旁角落里抽陀螺,那玩意儿可不听差遣,自说自话滚到了萧灼足边。

他嘴角微扬,替孩子捡了起来。

那小男孩不怕生,接过陀螺后道了句,‘谢谢叔叔,谢谢姐姐。’便跑开了。

萧灼远远瞪着那忘恩负义的小家伙,如鲠在喉地向她抱怨,“怎么我是叔叔,你却是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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