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抗命?!”
他很清楚后果,可眼里仍携着杀意,“哪——怕——抗——命。”
“你!”皇上表情一僵,骇然错愕地瞪着眼前人,似是要看看这到底还是不是他的弟弟萧灼?“七弟,你是朕最器重之人,朕身边只剩下你这一个弟弟了。朕给你的这一切,难道还不如一个女人来得重要?”他心疼地拍了拍萧灼的肩头,“只要你这回听话,你想要什么朕都赏你。”
可萧灼依旧杀气腾腾地瞪着他,不答一字,皇上痛心到了极点,反倒苦涩地笑了起来。他心灰意冷,看透了萧灼,随即下令,“那女人果然是个妖孽,朕今日必须杀了她。来人……”
“住手!!”萧灼拦下了进殿的宦臣,再进一步便是忤逆之罪。他一边拦着下人,一边恳请道,“皇兄,臣弟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了!请允臣弟以戴罪之身去旗州封地,那里苦寒贫瘠,温氏定不舍得让孙女跟去受罪。”
皇上怒斥着打断了他,“也更方便你与那妖孽长相厮守了不是?!七弟,你怎会变得如此?为了一点儿女私情,竟弃所有于不顾!你还配当致国的王爷吗?!”
他豁出去了,皇上宽己严人,实乃不可理喻,“皇兄,当年您不也是为了一点儿儿女私情,才拼出这个皇位的吗?!”
“萧灼!朕说过不准再提此事!!”皇上踉跄地往后退了半步,脸上的惊愕,随即又化为了熊熊怒火,“你……你当真是疯了!”
皇上气得声音颤抖,一旁的宦臣忍不住相劝,“王爷您这话说得,看把陛下气成什么样了?!”
事已至此,也已把萧灼逼上了绝境,“皇兄不爱听,臣弟以后不会再提。臣弟今日抗旨拒婚,任何责罚,都请冲着臣弟来。但李沐妍,请皇兄不要动她一根毫毛。”
“不然呢?”
萧灼面无惧色,与皇上目光相对,沉默已给出了答案。就连九五至尊的皇上,都感到背脊发凉。
过了良久,皇上重坐回龙椅,于死寂之中,不知是心软还是妥协,只见他双眸微微一沉,将欲下令,只是萧灼以下犯上,必须付出代价,“宁王……萧灼夺亲王封号,禁足府中,无朕旨意,此生不得出府。”
皇上步下台阶,经萧灼身边时驻足言,“满意了?这下温氏看不上你了,你也能和你的小妾长相厮守了。还不快领旨吗?”
“谢皇上隆恩!!”萧灼跪下,重重捶地叩首。
皇上离去后,宦臣前来安慰道,“王爷别难过,皇上正值气头上。您可是咱朝廷一等一的功臣,下回您再立个功,这封号就回来啦!”
萧灼敛起充血泛红的眼眶,竭尽全力控制着情绪,“多谢公公安慰。”
“王爷客气啦。您慢走……”
——
萧灼甚至还未出宫,宫中的侍卫就带着皇上的旨意,已率先到了宁王府,当着百姓与府里上上下下人的面,将府邸的牌匾扔在了地上。动静闹得太大,引来周围百姓纷纷议论,宁王被褫夺封号的消息已不胫而走。
雀儿和李沐妍都赶到了门口,只见金墨所书的‘宁王府’三字被扔到了地上。百姓们皆在指指点点,一些不堪入耳的传言已悄然成形。
“李沐妍!都是你!”雀儿已一口认定她就是罪魁祸首。“都是因为你昨日和王爷在一起,温氏才去告了御状。你看,你害得王爷把封号都给丢了!这可是天字号的奇耻大辱!王爷立下了多少功,淌了多少血,才换来的这块牌匾!如今就这么没了!我看你怎么赔得起!”
“我……”李沐妍按照性子,本很想反驳些什么。可雀儿的话句句在理,甚至连她自己都要相信了。“是我害得王爷丢了封号……我又闯祸了?”无数声质疑在脑海中指责她,其中逻辑渐趋自洽。而一旁的人群,也都在斜着眼角,交头接耳曲舌议论。
正当这时,萧灼骑马归来,高呼,“李沐妍!”他多少听到一些她们的对话,跳下马便扶住了她的双肩,“别听旁人胡说,此事与你无关,是我自己得罪了皇上。”
李沐妍的眼底透着怀疑,双唇几经开合,终郑重问道,“当真?你没骗我?”
在让她陷入自责与骗她之间,萧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骗她,并揽下了一切责任,“没有,我没骗你。都是我自己闯的祸,与你没有丝毫干系。”
她犹心存顾虑,萧灼便唤来瑞香,把她带回了府里。他凝着门前落于地上的匾额,对身边人吩咐,“把它收起来,本王迟早要让它再次高挂。”说罢,他瞥了眼雀儿,“雀儿、杨从武,你们跟我过来!”
萧灼的书房里,只站着他与他的两位下属。房门紧闭,有些话只能在这儿说。
“雀儿、杨从武,你们是府里的管事丫鬟与我的随身侍卫,我有要事吩咐你们。皇上褫我封号的缘由你们估计都听说了?”
他斜睨杨从武一眼,小杨连忙实言相告,“听那几个拆牌匾的说,是圣上一怒之下想拿李沐妍出气,您不肯……”
雀儿着急地打断了杨从武,“果真是这样吗,王爷?!”
萧灼扬起下颚,毫无忏意,“没错。我不仅抗旨拒婚,我更不许皇上伤李沐妍一丝一毫。”
“奴婢就知道是她!”雀儿愤然言道。
“你是不是觉得很遗憾,当初只绑架了她,没将她杀了?”萧灼语气冷冽地怒瞪着她。
“王?王爷,您在说什么,奴婢我……”雀儿瞬间吓得两腿发软。
“别再叫我王爷了!!”萧灼甩手一挥,激起身旁的珠帘激荡,如雀儿一般慌乱地发颤。“要我拿证据给你看吗?你买通的那些人早都招了!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雀儿两腿不由一软,瘫坐于地。事已至此,她知道她赖不掉了,却仍心存不甘,“没错,是奴婢所为!奴婢不能看着您为一个害人精得罪圣上。起初您罚她做贱婢,奴婢还曾可怜过她。可后来呢?您简直把魂都丢她那儿了!平日也就罢了,这次圣上都赐婚了,她还要横插一脚!奴婢都已警告过她要离您远一点!可她倒好!还要缠着你,把你拽她屋里去苟合!现在更好了,您的封号都因为她丢了!这种犯贱的妖孽,怎能留得?!奴婢是绑架她了!更后悔没直接把她杀了!”
“住口!!若非念在从小的情谊,我早已将你五马分尸,拿去喂狗!”
雀儿眼中那抹义愤,断然被寒意取代,“呵……您看看您自己,不是疯了是什么?!”
“你……”萧灼眉凝纠结,眸子里比气愤更甚的是悲哀。他将目光落于杨从武身上,沉声道,“小杨,你退下。今日我被褫夺封号的真相,谁都不准再传。就说是我抗旨不娶温氏,我咎由自取,与李沐妍毫无干系。若让李沐妍知道真相,我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