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三年八月初六,余自巴达维亚附战船东行,历二日风涛,抵万丹。此地控爪哇之喉襟,扼海峡之要冲,荷兰夷人虽未深入据之,然番商往来如织,亦成东洋一大埠市。
初登岸,见城郭不甚整饬,土垣低矮,然市井喧阗,人烟稠密。明人居其半,余则爪哇土人、马来番商,肤色各异,言语嘈杂。土人皆着麻布短衣,头缠彩巾,妇女以金饰满鬓,行走铿然。市肆列肆连阡,货物山积,有自苏门答腊运来之沉香、龙脑,有自满剌加贩来之犀角、象牙,而明人所携之绸缎、瓷器、铁器尤盛。余见一老商,手持算盘,口吐番语,与爪哇人交易甚欢,乃知明人在此已根深蒂固矣。
城中风俗,异于中土。榔汁染齿,谓之"赤口",以为美饰。市中有舞蛇者,以笛诱蛇盘旋,观者如堵。又见一队土人,身披藤甲,手持木剑,跳踏作舞,乃为驱邪之礼。巴万丹战舞,昔年抗葡之时所遗也。"
忽闻钟声大作,问之,则知荷兰夷人虽未据城,然每年此日必遣兵船至,耀武扬威。土人皆闭户不出,明人亦紧闭店门。余登高四望,见海面忽现黑影点点,乃荷兰战船十余艘,桅樯如林,炮口森然。外夷虽未得城,然其威已慑人心,此乃边患之渐也!"
暮色四合,余宿于一华人会馆。荷兰虽强,然明人商贾已深植爪哇,终非久据之法。首记之,夜不能寐,思明日当早行,以观海峡之险要也。
在苏门答腊南部的热带雨林深处,万丹苏丹国的战士们正用弯刀对抗荷兰人的火枪。尽管他们像椰子树般顽强挺立,但荷兰东印度公司凭借"炮舰+经济殖民"的组合拳,正将这个古老王国撕成碎片。,荷兰人使出"胡萝卜加大棒"——一面用战船轰击村庄,一面用丝绸诱惑华人移民巴达维亚。,既充实了种植园劳动力,又成为垄断香料贸易的活体工具。
17世纪30年代的苏门答腊,是殖民时代的"暴风眼":荷兰与英国在划分势力范围,葡萄牙在收拾残局。都在诉说:谁控制了这条"南洋贸易主动脉",谁就能在未来的世界地图上画个血红的叉。
崇祯三年八月初九,余自巴万丹附战船,历两日顺风,抵柔佛国。此地当马六甲咽喉,为南洋诸番辐辏之所,苏丹自立,然与荷兰夷人暗通款曲,亦一奇局也。
初入都城,见城墙高耸,雉堞齐整,城门悬苏丹旌旗,猎猎作响。城内明人约三成,土人、马来人、印度人杂处,语言嘈杂如市。市井繁华异常,货殖辐辏:有自占城运来之犀角、象牙,自满剌加来之珍珠、玳瑁,而明人所携之丝绸、铁器、瓷器尤盛。余见一明人巨贾,坐拥巨宅,门前马来侍从数十,俨然一方豪强。柔佛苏丹待明人甚厚,许其自治,故商贾云集。"
城中风俗,别具一格。土人皆着宽袍大袖,头缠彩巾,妇人以金饰满身,行走铿然。,身着轻纱,随乐起舞,观者如堵。又见一队马来武士,身披藤甲,手持弯刀,表演"苏丹战舞",刀光剑影,令人胆寒。苏丹登基舞,每逢大事必演。"
忽闻炮声轰鸣,问之,则知荷兰夷人虽未据城,然岁岁遣使来贺苏丹诞辰,实则窥伺海道。余登城远眺,见海面荷兰战船数艘,炮口森然,土人皆闭户不敢出。此地虽得苏丹庇护,然荷兰势力日盛,终非久安之计。"
暮色四合,余宿于一明人会馆。苏丹虽强,然华人商业已深植柔佛,终为南洋重镇。"
1511年,当葡萄牙人的火炮轰开马六甲城墙,苏丹马哈迈德·沙抱着传国玉玺仓皇南逃。这个海上帝国的陨落,像推倒东南亚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柔佛苏丹国在战火中涅盘重生。。里已成为扼守马六甲海峡的"咽喉收费站"。
崇祯二年(1629年),麻坡河口的海水被鲜血染红。柔佛-荷兰联军以火船突袭战术击溃葡萄牙舰队,马六甲的葡萄牙总督看着燃烧的旗舰哀叹:"我们失去了东方的钥匙。利的代价惨烈得像一场瘟疫——亚齐人趁火打劫掳走苏丹阿卜杜勒·贾利勒,其头颅被挂在城墙上示众的画面,成为柔佛人心中永远的伤疤。
站在1630年的时间节点回望,柔佛苏丹国像极了被榨干的椰子:对荷兰的短暂结盟虽赶走了葡萄牙"老对手",却引来了更贪婪的"新殖民者";与亚齐的百年世仇让国土满目疮痍,曾经繁华的港口如今杂草丛生。这场持续百年的战争最终酿成三方皆输的苦酒——葡萄牙人卷铺盖回欧洲,亚齐苏丹国丢掉半壁江山,柔佛虽保住贸易霸权,却像被雷劈过的古树,再难恢复往日葱茏。
柔佛的兴衰史恰是南洋海上霸权的残酷注脚:当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战舰驶入马六甲海峡,旧时代的王者们突然发现,火炮口径早已取代香料船队,成为丈量权力的新标尺。这个曾让三帝国厮杀百年的战略要冲,最终沦为欧洲殖民者瓜分盛宴的"头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