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皓家院里那股热闹劲儿还没散干净,戴灵均就溜了。
他受不了那些邻居看神仙似的眼神,更受不了小豆子妈恨不得给他磕头的架势。
帮人归帮人,弄成这样,他浑身不自在。
还有牛建国那一眼,像根小刺,扎在他心里,不太疼,但膈应人。
他没首接回山上,先在镇里绕了几圈,确定没人跟着,才加快脚步过了玉带河。
上山的路安静,只有脚踩落叶的沙沙声。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小豆子那张发青的脸,一会儿是牛建国阴沉的眼神,最后都搅和在一起,变成学校后面那条荒沟的影子。
那沟里,肯定有东西。
回到观里,日头己经偏西。院子里没人,静悄悄的。
戴灵均松了口气,猫着腰想钻回自己屋。
“还知道回来?”
冷冰冰的声音从廊檐底下砸过来,吓了他一跳。
师父玄尘正坐在那边一个小马扎上,手里拿着把旧刻刀,慢吞吞地削着一块桃木,眼皮都没抬一下。
木屑簌簌地往下掉。
戴灵均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老头儿知道了。
镇上屁大点事,从来瞒不过他。
他蹭过去,站好,没敢吱声。
玄尘也没抬头,继续削他的木头:“能耐不小啊。孙家那小崽子的魂,叫你喊回来了?”
“嗯……”
戴灵均声音跟蚊子似的。
“用的啥法子?”
“就…就叫魂那套。红线牵衣,清水画符,响器惊路……”
戴灵均老老实实交代了一遍过程,连含炁藏符的细节都没敢漏。
玄尘听完,手里的刻刀停了一下,哼了一声:“符是画在水上的?”
“是。”
“念力几分?炁走了几脉?”
玄尘终于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别跟我说你就糊弄着瞎比划。”
戴灵均被问得有点懵,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着急,没细数……大概……炁走了手阳明和督脉?念力……七八分总有的。”
“七八分?”
玄尘嗤笑。
“对付个惊飞的小魂,用得着七八分力?杀鸡用牛刀!耗子掏口袋——净显你能耐!”
戴灵均被骂得低下头。
玄尘继续挑刺:“还有那符水,喷在孩子胸口?为什么不喷头顶百会?或者脚底涌泉?胸口膻中是什么地方?是气海!你一股凉水带着符力砸下去,是安神还是惊神?也就是那小崽子魂刚归位,浑浑噩噩,不然够他受的!”
戴灵均后背冒出冷汗。
他光想着尽快把符力打进去,没细琢磨穴位关窍。
现在一想,确实是莽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