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刻着生辰八字的桃木人,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王老爷坐立难安,也烫得整个王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邪物虽己起出,但那阴毒诅咒留下的寒意,却仿佛己渗透进每个人的骨髓里。家丁们面色惶恐,走路都绕着那棵桂花树。王老爷更是如同惊弓之鸟,时不时就疑神疑鬼地西下张望,仿佛那看不见的仇家就潜伏在阴影里,随时会再下毒手。
“厌胜之术……咒杀……仇家……”王老爷瘫坐在太师椅上,双目无神,反复念叨着赵承业说出的那几个可怕的字眼,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是谁……到底是谁要如此害我王家?!我王某一生行善积德,虽不敢称圣人,却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啊!为何要招此横祸?!”
丘延翰将那邪异的桃木人用符纸小心包裹好,放入一个木匣中封存。他的脸色同样凝重。找出邪物只是第一步,若不揪出幕后黑手,今日能埋一个,明日就能埋第二个!王宅将永无宁日!
他走到王老爷面前,声音沉稳,试图安抚对方几乎崩溃的情绪:“王居士,定下心神。此刻恐惧慌乱,正中了那恶人的下怀。当务之急,是冷静下来,仔细回想。”
他目光锐利,切入关键:“这等阴毒之术,绝非寻常小怨小恨可为。您再仔细想想,近一年来,尤其是最近几个月,您是否曾与何人结下深仇大怨?或是……在生意、田产等重大利益上,与谁有过激烈冲突,甚至对簿公堂?”
“深仇大怨……激烈冲突……”王老爷抱着头,痛苦地思索着,额头上渗出冷汗。忽然,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声音都变了调:“难道……难道是他?!”
“谁?”丘延翰立刻追问。
“李……李贽李老爷!”王老爷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个名字,脸上涌现出愤怒与后怕交织的神情,“是他!一定是他!三个月前,为了城东那百亩水田的归属,我二人几乎撕破脸皮,在公堂上争得面红耳赤!那本是祖上遗留的糊涂账,本该平分,他却想独吞!最终……最终是我侥幸胜诉,判得了那七十亩良田。他当时败诉离场时,看我的那眼神……阴狠得吓人!还撂下话说……说我‘别高兴得太早’,‘迟早有报应’!”
李贽李老爷?同样是镇上有名的乡绅,家财万贯,但风评素来不佳,为人悭吝刻薄,且睚眦必报。
“李老爷?”旁边的赵承业适时地插话,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弟子也有所耳闻,这位李老爷心胸似乎不甚宽广。若真是他,倒符合这狠毒手段。”
丘延翰没有理会赵承业的附和,他沉吟片刻,对王老爷道:“王居士,目前这只是猜测,尚无实证。切不可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他思忖着,此事必须暗中查访。他看向王老爷身边一位看起来最为精明干练的老管家:“管家,此事需绝对保密。请你立刻挑选一两个绝对可靠、嘴巴严实、且机灵善盯梢的心腹家人,我有安排。”
“是!仙长!”老管家深知事关重大,连忙躬身应下,快步离去。
不久,老管家带来了两个看起来十分精悍的仆役。丘延翰将他们招至近前,低声仔细吩咐:“你二人,立刻悄悄去镇上的李府附近暗中监视。不要靠近,只需远远观察,记录每日进出李府的可疑人等,尤其是李老爷的心腹家仆。重点留意……是否有经常外出、行踪诡秘之人。再去镇上所有的木匠铺、法器店悄悄打听,最近是否有李府的人,特别是家仆,去购买过……桃木!记住,绝不可暴露自身,更不可提及王家!”
“是!小人明白!”两个仆役领命,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溜出了王宅后门,融入市集人流之中。
调查,在无声无息中展开了。
王宅内,气氛依旧压抑。王老爷坐立难安,时而咒骂李贽狼心狗肺,时而又害怕得瑟瑟发抖。丘延翰则静坐调息,一边守护宅邸气机,一边等待消息。赵承业也留在宅中,他表现得颇为“热心”,时而安慰王老爷,时而在宅中西处“巡查”,美其名曰看看是否还有遗漏的邪气源头。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
一个下午过去了。
傍晚时分,第一名被派去监视的李府的家仆回来了,他脸上带着兴奋与紧张,压低声音向丘延翰和王老爷禀报:“仙长!老爷!有发现!小人蹲守了大半天,发现李府那个叫‘胡三’的管事,今天下午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溜出来好几趟!一次是去了镇西的赌坊,还有一次……天黑后,他竟偷偷摸摸去了……去了镇外乱葬岗的方向!虽然没跟太近,但绝对是他!”
去乱葬岗?一个家仆天黑去那种地方做什么?!绝非好事!
王老爷听得汗毛倒竖!
又过了一个时辰,华灯初上,第二名被派去打听消息的家仆也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他带来的消息更是具有爆炸性!
“仙长!老爷!打听到了!打听到了!”那家仆气喘吁吁,眼中放光,“镇东头‘刘记木匠铺’的老板偷偷告诉小的,就在大概一个多月前,李府的那个胡三管事,确实去他那里买走过一大块上好的桃木料!当时那胡三还神神秘秘的,不让声张,说是府里要做些辟邪的小玩意儿!小的怕他不说实话,又跑了趟‘万宝斋’法器店,那老板起初不肯说,小的塞了点钱,他才悄悄透露,大概同期,李府的人也来问过朱砂和符纸的价钱!”
桃木!朱砂!符纸!
时间点吻合!人物吻合!(李府管事胡三)物品完全吻合!(施行厌胜之术所需材料!)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清晰地指向了一个人——李贽李老爷!以及他的具体执行者——心腹家仆胡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