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土匪的目光,所有师徒的期待,都死死钉在丘延翰身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咚咚咚,震得耳膜发疼。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带来一阵冰凉的战栗。
黑虎那柄鬼头大刀散发出的血腥味几乎扑面而来!那独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像毒蛇的信子舔过他的脸颊。找不到吉穴?骗他?死!所有人都得死!
压力如山崩海啸般压来!丘延翰的指尖都在微微发抖。但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不能慌!绝对不能慌!师父的性命,师兄师妹的性命,都在自己接下来的一言一行之间!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带着山间草木的湿冷和土匪身上的腥臊味,强行压住翻腾的心绪。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青囊》残卷的图谱,《堪舆入门要诀》的歌诀,这些日子苦学的理气知识,还有眼前这黑虎岭的狰狞山势……无数碎片在他脑中疯狂碰撞、组合!
有了!
丘延翰猛地抬起头,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紧张,反而迸发出一种看透真相的锐利光芒。他伸手指向道路左侧那处植被稀疏、乱石嶙峋、透着阴森之气的北坡,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断语:
“好汉!宝藏就在那儿!那北坡之下!”
“哦?”黑虎独眼一眯,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那儿?小子,你唬我?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藏个屁的宝!”他手下那群土匪也发出嗤嗤的嘲笑声。
范越风目光微凝,赵承业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柳含烟则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非也!”丘延翰毫无惧色,声音反而提高了几分,压过了土匪们的嘈杂,“好汉你细看!此坡寸草难生,石色焦黑如炭,山形破碎似被巨爪撕裂!上空是否常聚灰云?风吹过时,是否有呜咽异响?此乃风水大凶之局——‘五鬼闹宅煞’!凶戾之气盘踞,专克生机财运!”
他每说一句,黑虎的独眼就瞪大一分。因为丘延翰说的……全中!那破地方确实邪门,他自己以前追猎时在那儿摔断过腿,养了三个月!手下也有弟兄在那儿莫名其妙病倒过!他一首觉得那地方晦气!
丘延翰捕捉到他神色的细微变化,心中稍定,语气更加笃定:“将财宝藏于此等凶煞之地,非但不能聚财,反会引煞入宝,招来无穷祸患!轻则破财伤病,重则……血光之灾,断子绝孙!”最后西个字,他咬得极重,如同重锤砸下!
黑虎脸色猛地一变!他想起自己那次摔断腿的惨状,想起手下兄弟的莫名病症……难道真是这鬼地方害的?这小子说的煞有介事,莫非是真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娘的!”黑虎低声咒骂一句,看向北坡的眼神带上了明显的忌惮,“那照你这么说,这破地方还不能藏宝了?”
“绝不可藏!”丘延翰斩钉截铁,随即话锋一转,手臂划出一道弧线,指向另一侧山势相对缓和、林木葱郁的南坡,“好汉再看那边!南坡!山势蜿蜒如龙环抱,林木青翠生机勃勃,远眺视野开阔,是否有祥和之感?此乃上佳的‘青龙抱财局’!藏宝于此,必能财源滚滚,福泽深厚!”
南坡?黑虎和土匪们都不由自主地望向那边。确实,那地方看着就舒服多了,他们平时也爱去那儿歇脚。
黑虎独眼中贪婪之光大作!青龙抱财!这名字听着就吉利!
“哈哈哈!好!好一个青龙抱财局!”黑虎大喜,仿佛己经看到金山银山在向他招手,“小子!算你有点眼力!弟兄们!回头就去南坡给老子……”
“——但是!”丘延翰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变得严肃无比!
这一声“但是”,把黑虎的笑声硬生生掐断在半空,也把所有土匪的心都提了起来!
丘延翰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过南坡,语气沉重地仿佛在宣读判决书:“此局虽佳,却有一处致命缺陷!好汉细看那‘青龙’环绕之势,其‘龙首’微微昂起,所指方向,是否是山下官道驿站?此局聚财之力极强,但宝气外显,易与官煞相冲!若将……来路不明之财,尤其是……”他刻意停顿,目光扫过土匪们刚刚劫掠来的、装着官银的箱子,“尤其是沾了官家血气的东西藏于此,无异于黑夜举火,昭告天下!恐怕不出一月,必有大队官军循迹而来,铁壁合围!到时,就不是聚财,而是自掘坟墓了!”
轰——!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在黑虎和一众土匪耳边炸响!
官煞相冲?宝气外显?自掘坟墓?
黑虎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继而转为惊疑,最后化为惨白!他刚刚才劫了官银,正心虚得要命!这少年的话,字字句句都像毒针一样扎在他最恐惧的神经上!
对啊!这“青龙抱财局”听着是好,但太好了!好到藏了赃物都怕被老天爷看见!这岂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大队官军?铁壁合围?想到那场景,黑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