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被灵光隔开,阴素凝嫣然一笑,道:“人间富贵不是那么好享,福气不够可承受不住。前代的仙人们,姜太公学道不成,却能享富贵,他那些本领通天的师兄们却受不起。”
齐开阳还是初听这些道理,凝神专注。
“人皇高坐龙椅,一者是生来就有这个福分,二者要担百姓生民之命,二者相辅相成。知不知道为何仙家们都轻易不敢介入朝中之事?就是因为它。”阴素凝揭开黄绸,道:“君王贤德,百姓安居乐业,自有愿力生成。凡人之力,积少成多,汇聚于此,便是圣人都不敢干涉国运。”
一颗拳头大小,天威煌煌,正黄色的明珠随着黄绸揭去露出真容。说它是颗宝珠,却又不是。它并无实体,只有人望愿力之气凝结成珠型。
这颗宝珠秉承天命,让齐开阳再度升起俯首磕头的臣服之意。
“人皇珠。皇家至宝,镇国之器!可惜……”
阴素凝目光一黯。
相比起在安村之时,人皇珠的天威已弱了许多。
当日齐开阳背对至宝,今日直面,人皇珠带来的威压几无二致。
背对与直面本不可同日而语,可见皇帝倒行逆施,视百姓如粪土,人望渐失,人皇珠便不停地衰弱。
若人皇珠彻底消散,便是宋国动荡,定有新的人主横空出世,腐朽的朝堂后果不堪设想。
“日出月降,潮起潮落,王朝更替,古往今来从不能避免。尽人事知天命,若无力扭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在意这些作甚?”这些东西等闲人近不得,更不用说细看与知晓,齐开阳还是不明白阴素凝带他来看这些有什么干系?
“王朝覆灭,最惨的是谁?”阴素凝又生不满,蹙眉瞪眼,可她即使瞪人的时候,目光依然如水般温柔,道:“宋国若覆灭,我这个皇后怎么办?”
“你是修行中人,入世就算败了,回头继续修行便罢。”齐开阳怪异地看了看阴素凝,道:“难道你舍不得这些荣华富贵?”
“若这么简单,我还劳心劳力地干什么?”
“我看朝臣们多有忠义之辈,或有转机?”
“忠义之辈?咯咯,你说的是哪位?”阴素凝露齿一笑,却是唇角下撇,不尽讥讽之色。
“我刚在御书房,看柯太师劝诫皇帝勤政爱民,皇帝好像很听他的话?假以时日,或许有改变。”
齐开阳越说,阴素凝俏脸上的讥讽揶揄之色越浓,最终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从灵光中伸出手来,在齐开阳被她取笑得胀红的脸颊上拍了拍,道:“孩子,你真该留在这里好好地看一看,学一学。聪明是聪明,警惕是警惕,可这些还远远不够。不轻易信人当然是好的,你得先有迅速明辨是非之能,对不对?”
“我哪里说错了?”少年当然不会服气。
“你觉得柯老贼对皇帝说教就是好人了?你忘了安村?八分真二分假,就能把人骗的团团转,甘愿卖命还以为得了大便宜,把邪魔供起来。”阴素凝轻轻摇了摇头,似乎觉得先前高看了齐开阳,道:“你小时候想玩耍,却被父母师长逼着念书,你心里怎么想的?是不是越发烦躁,越发地不想读?久而久之,你看见书本就厌烦,恨不得一把毁去,就算拿棍子逼着,你还肯好好念书么?要废掉一个人,未必要害他,有时候对他好才是害人最高明的手段。柯老贼方才怎么做的,你再想想?”
齐开阳心中一凛!
柯太师的确讲治国之道,可夫子念经,照本宣科,齐开阳听得进去,皇帝本就不耐,哪里还听得进半句?
只会更加厌烦,岂不是正如阴素凝所言?
一念至此,不由就想起自己年幼时懵懵懂懂……
曲寒山的山坡上,绿草如茵,四岁的齐开阳愁眉苦脸。
经中的文字如同蚯蚓一样恶心,多看一眼都让人讨厌。
苦练的拳法怎么都不完美,骨酸力麻,脑中一片混沌,已是什么都不想再学。
恩师就在身旁讲经,见状放下书册,柔声道:“怎么啦?不想念了?”
齐开阳着实不想再念,可恩师教导自己成材,话说不出口。
“傻孩子,在师傅面前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若不想念就说不想念,你想干什么,就说想干什么。能不能答应你是另一回事,你总得先说出来。”
“师傅,我学得好烦,我想编草帽,跳房子,还有摘仙桃。”嗫喏地说出心里话,齐开阳轻松不少。
可是念书之时想玩耍之事,终究心中有愧,仍有些惴惴不安。
“好啊,那为师就陪你编草帽,跳房子,摘仙桃。”慕清梦起身,道:“但我们得先说好,咱们来比一比,看谁编的草帽更好看,跳房子谁跳得又快又准,摘仙桃么,看看谁摘的又大又甜,输了可要罚哟?”
“太棒了!啊?那……师傅,要怎么罚?”齐开阳跳起,欢呼雀跃,又担心挨罚。